“长砚来了吗,是不是还带了姩姩来?”
一记粗哑的声音响起,这嗓音很熟悉,姜姩倒也没被吓住。
谢长砚见她执意进去,心里是高兴的,“嗯,娘,我们来看你了。”
两人绕过屏风,姜姩见到椅子上铺满雪白狐毛,上头正靠着一人。
正是那夜遇见的人彘,这次看的更加清楚,白发被梳的整齐,绾了个端庄的发髻,只插两根素银簪子。
许是怕她会吓到,用了一块白色面帘纱布遮住脸。
姜姩愣怔片刻,应当是光天化日阳气重,屋里又有熟悉的人。
她倒没有觉得害怕,看到椅子上的人,想起几年前看过的画像。
媚贵妃沈林苏,何等的仙姿玉貌,沉鱼落雁,舞姿可以千娇百媚,也可以翩若惊鸿,连着手指甲也是粉雕玉琢般美的挪不开眼。
姜姩光是看过画像,便牢记在心,念念不忘,她还和燕行简打趣开玩笑:“若我是男子,一定娶了这位美娇人。”
燕行简则是拍拍她的脑袋:“你变成男子,那我可就没媳妇娶了。”
沈林苏母家是皇商,商人地位低下,为了家族前途而进宫。
靠着美貌和舞姿,还有柔情似水的性情,那可是宠冠六宫,独宠十年。
先皇十年里只碰她一个人,可是招惹了许多后妃嫉妒怨恨。
家族靠着她的恩宠逐渐发展庞大,触碰到了旁人利益,更加拉了许多世家大族的仇恨忌惮。
姜姩看到这一幕,没来由的心疼,她规规矩矩行了一礼,“臣女……儿媳见过母妃。”
她想以“臣女”自称,又觉不妥,恐会惹身旁人生气,便连忙改口。
谢长砚心里喜滋滋的,笑容也更多了。采蝶见这一幕,眼眶泛红,连忙别过头擦擦眼泪。
沈林苏声音虽然沙哑无比,听着也不太清楚,可却能感受到她的高兴,“姩姩,快起来,走近些我看看。”
姜姩站了起身走过去,谢长砚把花篮拿过,放在了桌上。
微微靠近,就觉有股子刺鼻难闻的气味袭来,香炉里燃着香,满屋鲜花也掩盖不住。
她没有露出嫌弃作呕表情,只觉眼前人可怜的很。
采蝶急忙拿了椅子给她坐下。
沈林苏伸出手,这手却是被断掉的,摸了摸姜姩的粉颊。
“好孩子,可苦了你,还来看我,”沙哑的声音带着哭腔。
姜姩连忙出声:“是儿媳不孝,成婚许久才来看您。”
沈林苏更加高兴了,问了她许多话,例如喜欢吃什么,喜欢穿什么,又不停夸她做的花篮好看,当即放到了床头。
最后看向坐在一旁的谢长砚,嘱咐道:“你可记住了?”
谢长砚笑容就没消失过,回道:“儿子都记住了。”
沈林苏又轻轻拍打姜姩的手背,颇为哀戚道:“长砚脾气不好,是只犟驴,又最爱动怒,看上的东西一定要得到,这也怪我,是我当初没保护好他,我知你不情愿嫁他,是他丧良心抢了你。”
“这种男人是不好的,可苦了你这孩子,日后他若对你不好,就来告诉我,我来教训他,大不了几棒子打残丢出去,咱娘俩自立门户。”
谢长砚嘴角抽了抽,连忙道:“娘,我头次带姩姩来看您,您怎么这样贬损我。”
沈林苏觑了他一眼,完全不搭理。
继续对姜姩吐槽:“他这个人很古怪,竟爱穿黑衣裳,又不喜鲜艳东西,花儿也会碍他眼,你别管他,自己怎么舒服怎么来。”“他还很怕热,小时候总嚷嚷要去冰库待着……”
说到最后,沈林苏落了泪,“都怪我,若没把他生在皇家,怎会如此。”
谢长砚走上前擦掉她的眼泪,眼底全然是心疼,闪过一丝狠厉,“娘,今天带姩姩来看你,该高兴的,怎么还哭了,该死的人都死无葬身之地,我们好好活着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