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冬十月,凉意渐浓。
长春宫一连十几天都是死气沉沉的,宫女太监进出小心翼翼,新帝登基可新后却没行册封大典,宫中人人皆知,她不愿意。
可皇后宝印已经送到长春宫,她在宫中人的心里就是半个皇后了,且还怀着身孕,金贵无比。
殿内,姜姩身着月华裙,衣襟处环有白狐软毛,头上一根簪子也无,这般素静打扮,发乌肤白,胜却冬雪。
她再也没有碰那么鲜艳衣裳,日日穿着一身白,像个守丧期的。
眉宇间总是带着阴郁,双目空洞黯淡无光,似滩死水,有时一直盯着窗外看,有时一直盯着殿内的长松五鹿图看,可以连着好几日不说一句话。
现下她正坐在床沿边,双手依旧被软滑不伤肤却能牢牢捆住的绳子绑了,只因她一寻到机会就拿东西往小腹砸。
两旁是十几名宫女,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她,一举一动尽收眼底,她甚至连出恭都不用自己动手。
桑璇靠着她的腿跪坐在一旁,从前她俩都是咋咋呼呼喜欢热闹的性格,现下却是安静的可怕。
许久,姜姩缓缓低下头:“桑璇,你可以再跟我说说你那个世界的故事吗?”
桑璇快要睡着了,闻言立马清醒,她抬头看着姜姩郁郁寡欢的神色,这小姑娘像朵日日凋零的花,不再鲜活。
她坐直了,笑道:“好呀,我一说下来就停不了,你可别嫌我聒噪。”
姜姩轻轻摇摇头,难得露出丝丝笑容:“不嫌。”
桑璇清了清嗓子,像开闸的洪水滔滔不绝:“我的那个世界人人平等,女子可以读书可以考功名当官,可以抛头露面做生意,而且是一夫一妻制,虽然可能会在外面有相好的,但是女子也可以提和离。”
“我那个世界好吃的好玩的可多了,之前你也来过水云天,那个芋圆是不是很好吃,还有那个煎牛排,在我那个世界都是小玩意。”
“若说我那个世界有什么好,最好的就是女子能顶出一片天,不比男人差,不像这个世界,权利压人,女人像个玩物,有时人也不如畜生。”
话到最后,也不知怎的扯到了谢长砚身上,她愤愤不平:“这种人在我那个世界,那是不知要被执死刑多少次!”
然后伸出手指一根根数道:“第一杀人罪,第二强奸罪,第三嘛……”她也不太懂法律,简单易俗的说出来。“总之可以死八百回了,”桑璇讪笑。
两旁监视的宫女低着头面面相觑,这桑璇满口胡诌,连皇帝也敢辱骂,可有些人心里对她说的那个世界十分向往憧憬,似个桃花源。
姜姩听了一大堆,到最后只是淡淡一笑:“那可真好。”
转而又看向窗外枝头的几只鸟儿,呆愣愣的。
桑璇重新趴在她腿上,两人像个相依为命的姐妹,在这深深宫邸互相给予希望。
长春宫小厨房里,谢长砚正要亲手给她做饭吃。
皇帝不在勤政殿理朝政,倒是在这后宫干杂活,实在是百年难遇。
看着面前活蹦乱跳的鱼,他一个头两个大,和江壹大眼瞪小眼。
“皇上,要不就别做了,上次您差点都把厨房烧了,着万一把长春宫毁了,岂不是吓到皇后娘娘,”江壹道。
姜姩有孕后,他事事亲力亲为,为了做一个好夫君好父亲,那是下了苦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