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蘅芜若有所思地看了赵全一眼,又与崔鹤笑道:“原是如此,崔将军为国为民,当真辛苦了。”
奉承的话崔鹤听过许多,可自美人口中说出,又是不一般的滋味。他脸色微红,垂眼道:“宸妃娘娘谬赞,都是末将职责所在罢了。”
赵全看着这二人说话,眼皮跳了跳,又打断道:“……不知娘娘为何事来寻陛下,奴好去通传一声。”
谢蘅芜“哦”道:“本宫拟好了宫宴的名册与座次,想请陛下过目看一看。既然陛下在忙,本宫就不进去了,劳烦公公代本宫转交。”
赵全不好再多说什么,他知道萧言舟与谢蘅芜之间的内情,总不能强逼谢蘅芜进去。是以不大情愿地接过名册,转身进了御书房内。
没了碍眼的人,谢蘅芜接着与崔小将军闲聊。她擅长伪饰,便作出天真好奇姿态来,不知不觉引导着崔鹤说了许多事。
但崔鹤也不是傻子,尽管惊于她貌美,可许多要紧的事情,他都打着马虎眼混过去,不曾吐露分毫。
谢蘅芜暗道可惜,不过也将崔鹤的大多事情问了出来。
崔小将军而今堪堪及冠,与萧言舟年龄相近。
可二人性子,却截然不同。
崔鹤与谢蘅芜说着话,只觉与这位宸妃聊天,就如春风拂面般。
他看她面容尚且年轻,便不好意思地问了年龄,得知谢蘅芜方才十七岁时,崔鹤顿了顿。
他想到家中的妹妹,眼前女郎与崔露秾几多相似,又颇有不同。两人都已进退有度,但崔露秾给人的感觉总是疏离,就算是笑也是冷的,对外人如此,对府中亲人也是如此。
可谢蘅芜的笑,却是暖的,漾在眸中,荡进心里……
赵全出来时,就见谢蘅芜与崔小将军相谈甚欢,一个娇美如花,一个挺拔如松,女郎笑意盈盈,郎君温和又羞涩,若不是不合时宜,看着还挺郎才女貌……
狗屁郎才女貌!那可是陛下的妃子!
赵全的眼皮又跳了跳,觉得头疼。他肃起面庞,上前打断了两人:“启禀宸妃娘娘,陛下瞧过了,说没问题,娘娘自己安排就是。”
谢蘅芜接过名册,与赵全道过谢,又转向崔鹤:
“崔将军,上元节时,应当也还在京中吧?”
崔鹤点一点头:“自然。”
“那我回头再把将军加上。”谢蘅芜说着看向赵全,“赵公公,那本宫就先回去了,替本宫与陛下问安。”
赵全觉得谢蘅芜笑得非常不怀好意。
“是,奴一定替娘娘转达。”赵全向崔鹤做了个请的手势,“崔将军,陛下有请。”
崔鹤这才与谢蘅芜互相道别,谢蘅芜离开时,崔鹤的目光晃悠着,一下一下,晃荡在谢蘅芜身上。
但他也知道后妃怎能是他肖想的,是以尽管不舍,他很快便收敛了心思,迈步踏入御书房。
他撩袍跪下行礼,却久久不听萧言舟叫起。
崔鹤等了一会儿,才听萧言舟道:
“你遇着宸妃了?”
张口第一句,不问战事,却问这琐碎小事。崔鹤虽奇怪,还是如实禀报:“回禀陛下,末将的确遇着宸妃娘娘了。”
“哦。”萧言舟状似无意问道,“你觉得她如何?”
如何,什么如何?
崔鹤深觉自己一介外臣在皇帝跟前评价后妃,实在不妥,可又是皇帝问的问题,总不能不答。
他顿了顿,说道:“末将与宸妃娘娘仅是一面之缘,末将不敢贸然言说。”
“一面之缘?”萧言舟的声音低沉下来,“孤看你们二人……相谈甚欢啊。”
他在御书房内,将外头的每一字都听了个清楚。
谢蘅芜这小女子……快将崔鹤的老底都翻出来了。
崔鹤身子一僵,脊背处窜起寒意。
“陛下,末将只是与宸妃娘娘寒暄几句,并无异心!”
萧言舟也知道崔鹤的性子,只是想自己如今都与谢蘅芜说不上什么话,凭什么轮得到这个愣头青。
“……孤知道了,你起来吧。”萧言舟默了一会儿,懒懒说道。
崔鹤这才站起,仔细与萧言舟说起边关战报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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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宫路上,谢蘅芜依旧想着崔鹤。
倒不是惦记什么,而是她觉得崔鹤与崔太后、崔露秾都分外不同。
大概也是因此,萧言舟才一直放心让他戍边领军吧……
方才那一番谢蘅芜单方面的套话,已问出了个七七八八。
崔鹤的母亲是清贵人家的女儿,不争不抢的性子,才养出崔鹤这样清流般的崔家人来。偏偏崔鹤又不喜诗书,他母亲也不介怀,让崔左丞安排崔鹤习武。
想来他的母亲,是极爱他的。
谢蘅芜又想起萧言舟来,心底有些复杂。
他拥有天底下最尊贵的身份,却独独没有足以让他信任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