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言舟抿了抿唇,没怎么犹豫:“是胎记。”
谢蘅芜下意识摸向了锁骨处,怔道:“胎记?”
她像是想明白了什么,一笑:“难怪……陛下在见到妾身的胎记后,就去调查妾身了。”
她当初还对此百思不得其解,眼下却明白了。
原来如此,不怪他会起疑。
可光凭这一点是不够的,只有一个胎记,只会让他起疑。
“还有呢?陛下也是最近才与国公求证了胎记的模样吧?那……在此之前,陛下又是因何笃定呢?”
萧言舟眉眼微沉,有些不知从何说起。
她倒是会问问题,一下子就触及了最关键的。
可既然自己许诺知无不言,萧言舟思量再三,还是将来龙去脉徐徐道来。
他从先帝说起,慢慢到了崔太后,又到靖国公。
这段时间,萧言舟一直在调查当年先帝与崔氏的往来,以及那年战乱时边关依旧存活的人。
毕竟先帝已然不在世,许多事情查起来也没了阻碍。
他猜测,当年的先帝是忌惮靖国公的。
因他与靖国公几次会面时,从靖国公口中得知,在娶如今的国公夫人之前与之后,先帝都曾意图撮合如今的礼部尚书的妹妹与靖国公。
偏巧,礼部尚书一家便是与崔氏交好。
国公夫人本就是将门之后,靖国公又手握兵权,两家若结亲,也难怪先帝会忌惮。而往他身侧安插崔氏的人,自然是一个不错的平衡之道。
可惜,靖国公油盐不进,后来又干脆在边关与国公夫人成婚,先帝的手无论如何也伸不到那里,只能硬生生咽下这口气。
而谢蘅芜的出生,无疑让那两家关系更近,岂不更让先帝心悸。
是否因此,崔氏才会顺势提出了除去靖国公之女的阴毒法子,顺便也将她手中的母蛊销毁,以免之后子蛊事发,会查到她身上。
毕竟国公夫人因为征战旧伤的缘故落下病根,产下一女后便被断言无法再有孕。他们想着以子嗣问题逼迫靖国公再娶,却低估了靖国公夫妇之间的情意,更低估了对那一女的爱意。
或许这是崔氏与先帝永远都无法明白的。
但不管怎么样,失女之事无疑是对靖国公夫妇莫大的打击,之后下放兵权,也有这番缘故。
如此看来,他们的目的也达成了。
当然,现在这一切,都还是推断而已。
崔太后是如何取得蛊毒,又是如何将谢蘅芜远送南梁,都还是一团谜。
萧言舟将猜测与事实,或详或略地说了,自然,他隐瞒了关于自己头疾的事情,此事已经解决,当然不必再告诉她。
他说完后,便凝眸看她神色。
他担心她会恨他……
尽管所有的一切并非他所为,可笑的是,害她颠沛流离,远离故土与父母的,偏偏是他的父母。
若是她因此怨他……萧言舟默然,他似乎也无话可说。
谢蘅芜面无表情,突如其来的巨大信息让她陷入了短暂的空白中。
那些人为了自己的利益,弹指间做的决定,便让她半生飘零,让忠国之臣沉浸于悲痛中。但他们只是为了自己。
她觉得可笑,这一切听起来复杂,追其根本,却又简单极了。
谢蘅芜想笑,却怎么也扯不起唇角。
如果仅仅是知道她的身世,或许还不会让萧言舟犹豫这么久。
可事关先帝与当朝太后,便直接触及了天家,稍有不慎,就可能江山易主,满朝风雨飘摇。
尽管如此,他还是……选择了告诉自己。
谢蘅芜心念微动,想起那蛊毒也落在了他身上,目光便也轻轻看向他。
良久,她轻声道:
“陛下呢?”
萧言舟尚且紧张她的情绪,闻言不明所以,讶然道:“孤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