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后簇拥着一大群侍卫、随从,皆十分紧张他的一举一动。
宛如众星捧月一般。
少年有一双极浓的眉,险峻如峰,吐千丈凌云之志气。胸脯横阔,有雷霆万钧之威风。要紧的是,他眼角微微地上扬,这使他勇武之中增添了一些俏皮,刚硬中增添了一些柔和。
据说,他的母亲——当今西狼国的右帐斡鲁朵娘娘阿黛拉是当年的西漠第一美人。
他的容貌,有三分类母。
草原男子,很少有这样俊俏的皮相。
是而,从小到大,他都被长兄们戏称为“额格其”。
戏称归戏称,在西狼铁一样森严的规制下,在父汗忽穆烈的威严下,在西漠阿翁强大的铸兵实力下,长兄们无人敢对他王储的地位不服气。从今年年初开始,王帐议事,他都站在首位。长兄们见了他,要俯身行礼——不管这样的恭敬是否发自内心。
他就是那木罕王子——忽穆烈的幼子,西狼的王储。
他骑在马上,双眼横扫草甸,“嗖嗖嗖”,连发三箭,分别射中一只野兔,一只鹿,一头獐子,无一箭虚发。
侍卫们一边捡着猎物,一边为主子喝彩:“王子好箭法!”
那木罕王子扬眉,道:“射中这些,有甚意思?来些猛兽,才有趣味呢。”
正说着,忽地,不远处闪过一抹鲜红的身影。
一匹拖着红尾巴的狼,从他眼前蹿过,往密林中去了。
那木罕王子的眼睛亮了。
“赤尾毒狼!追!”
一旁的随从连忙道:“王子,听闻赤尾毒狼十分凶猛,您不能贸然上前啊。”
那木罕王子道:“它就算再凶猛,也不过是畜牲,能凶猛过本王子手中这把父汗所赐的天弓吗?”
随从急道:“王子,让属下等先去探一探再说吧。不一定是真的赤尾毒狼。再说,万一您要是遇上什么危险,属下死一百回也不足以跟大汗交代,跟右帐娘娘交代啊!”
“滚!”那木罕王子烦躁地将随从踢开。
“是与不是,本王子自己捉了它来,便知!”
他最烦这些人到哪儿都盯着他。碍手碍脚的。
说白了,不就是看轻他么?
若是哥哥们,看这些人跟不跟!
哥哥们哪一个没有赤手空拳跟猛兽搏斗过?哪一个不是满身的伤疤,一层摞着一层?哪一个不是战功赫赫,杀敌无数?
怎么偏偏他就要这么娇贵?
长此以往,将来还怎么做西狼的大汗,怎么称霸草原、称霸四海!
他一挥马鞭,往密林里冲。
如果他能猎得赤尾毒狼,不仅能让父汗、母妃欢喜,明日,王帐之中,也可让哥哥们,还有军师、巫师、大臣们刮目相看。
“谁也不许跟着!违令者,立斩无赦!”他朝身后的侍卫、随从们喊了一声。
侍卫、随从们惊了惊,虽然满心担忧,可又不敢抗命,只得一边悄悄回去禀报大汗、娘娘,一边轻手轻脚地跟着,不敢发出动静。
谁知,自那木罕王子进入密林后,半刻钟的工夫,不知从哪里蹿出来一群蒙着面的黑衣人,将这些侍卫、随从们团团围住……
燃烧着的云霞,越来越浓烈,澎湃着,晃荡着,深不可测。慢慢地,黯下来。
似烧完了的火炬,只剩光秃秃、黑黢黢的烬,与天际融为一体。
那木罕王子追逐着赤尾毒狼,一霎也未放松。
直到,天色渐黑,猎物却不见影踪了。
北境白天和晚上冷热悬殊。天一黑,风就寒凉起来。四面八方响起了怪异的狼嚎。那木罕王子裹紧了袍子,他年轻的面孔上,本能地涌出慌张来。
倏尔,他听见兵器的响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