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到门外,回头,看阿九。他没有抬头,没有看她。
宫槐花落西风起,鹦鹉惊寒夜唤人。
她暗香盈袖,默然离去。
水墨色的宫苑,安静极了。
除了更鼓声,千回百转的风声,什么也听不见。
内侍们爬着梯子,将各处殿宇檐下的灯点起。
一排排的灯笼,像极了王朝一日日的枯荣。
一行人快要走到宫门的时候,刘小五奔跑过来。
“殷大人留步——”他唤道。
殷鹤皱眉:“淮南郡王殿下,有何事?”
“为甚要将皇后娘娘带走?”
“这是官家下的令。”
“皇叔父为何要下这样的令?皇后娘娘犯了何罪?”
“这似乎不是淮南郡王殿下该过问的事。”殷鹤道:“官家如今对淮南郡王殿下寄予厚望,殿下莫要行差踏错才好。”
殷鹤是喜欢这个少年的。他知少年,颇有天分。他希望这个聪慧的宗室子,将来能做新帝。他的话里,满满都是提醒。
“我去问皇叔父。”刘小五说。
“官家今日动了大怒,这会子已经歇下了,殿下千万不要去自寻不痛快。”殷鹤道。
刘小五看着乌兰。
乌兰用眼神制止他,示意他不能轻举妄动。
刘小五站在原地,看着殷鹤带乌兰远去。
他懂了母亲在宫廷的难。
心底像涨潮的钱塘江,闷雷般的潮声,浪一层叠一层,翻滚而至,顷刻狂澜。
他想,待他做了皇帝,定不会让母亲受这样的委屈。失落的刘小五,在临安酒坊,喝了许多的酒。
他去了方府。
方府那棵梨树,挂了小小的青涩的果。
马南星在树下淘澄一筐中药,淡淡的药香味弥漫开来。
刘小五醉眼看过去,觉得她像一幅画。
除了飒爽的一面,冷酷的一面,原来她还有贤淑的一面。
他走上前,问道:“白姨娘呢?”
马南星抬头,见是他,道:“干娘哄念北睡下了。你找她?”
刘小五在她身旁坐下:“不,我只是来坐坐。”
马南星闻着他身上的酒气,道:“男儿家,有甚不痛快的事,好好筹谋便是。借酒浇愁,是无能之人才会做的事。”
刘小五笑了。
不知怎的,他喜欢她这样劲劲儿地数落他,教训他。
“听干娘说,你将来是要做皇帝的。”马南星道。
“你相不相信,等我做了皇帝,一切都会不一样。”刘小五道。
天上的月,半清醒半朦胧。
“哪里不一样?”马南星认真问道。
“保民而王,绝不和亲,绝不纳贡,以军功封异姓诸侯,镇守边疆……”他说着,看着马南星的大脚,道:“还有——”
“还有什么?”
“等我做了皇帝,封你为皇后。”
他不在乎她出身低微。长于草莽的君王,最不在乎的就是出身。
马南星恼了,放下药筐,道:“胡说八道!”
“你不相信?我可以对着月亮起誓。”刘小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