蔷薇不知道她怎么会突发奇想地问出那样的问题,楚兰若不是个普通人,这她早就知道。可那个银子掉了都懒得弯腰的大少爷,那个终日只是耽溺于玩乐的男子,他真的有心要得到天下吗?他是不是太无聊了,才想到了这样的游戏?
蔷薇苦笑,她真是异想天开呢,竟丝毫不怀疑他的能力,他凭什么得到天下呢?拿她消遣才是真的吧?
看着花娘在喝下她的血后脉象渐渐平稳,她才放心地在床榻边坐下,失血过多,她胡思乱想了片刻,便沉沉地睡去了。
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梦里她走过一片雨水漓漉的长街,街上空无一人,只有周围的空气散发着微微的水意。街上的人多了起来,人来人往的,摩擦着她的肩膀走过,只是那些人的表情是那样的冷漠,犹如带了一个毫无血肉的面具。她惊恐地发现周围半点声响也无,那人们看着她,目露凶光,突然她眼前出现了一个人对她阴森森地一笑,露出一口白牙,转眼,那白牙竟然变成黑色的,那嘴角,鼻孔里都流出鲜红的血来,那个人赫然就是蕊娘。她骇然转身,却见周围的人的眼睛都变成了两个黑洞,空洞洞的眼神看着她,似要把她吞噬。
她拼命地跑,直到周围的人都不见了,天空下起了蒙蒙的小雨,只是沾衣欲湿,拢成一片轻雾,远处的楼台便在这雾色之中被隐了去,一点一点消弭了。雾色越来越浓,周围的景物全都不见了,她转出几步,便来到了一片花园。园中也是一片湿润润的,那树枝上犹自滴着雨珠。带着春日的泥土里特有的芳香的暖风吹过来,枝头的燕子呢喃对唱,互相梳理着乌黑的羽毛。平安喜乐,岁月静好。
夹道的是山茶花树,那红色的,粉色的山茶花背风一吹或是一片片或是整朵地落在她的肩头,簌簌有声。不远处便传来了隐隐的水声,循声而去,转入一个无人的幽谷,清澈的山泉从山石中蜿蜒而下,顺着长满青苔的小路向前而去,却见到一处月牙形的温泉,氤氲着微微的雾气。周围弥漫着隐隐约约的兰花香,仰头看到不远处的山壁上开着一丛的兰花,幽丽孤绝。
她似有所觉地抬头,却见到对面有一个身影,淡青色的衣服,头发未梳,顺着宽大的衣摆逶迤到地,撒落在湿润的长满青苔的岩石上。他慵懒地支着手坐在那,隔着层层的水汽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头发水藻般在温热的水里荡漾着,如同滴到水中的墨汁,以极尽婉转曼妙的姿态蜿蜒开来。那双略带迷离的眼神似乎是漫不经意地看着她,一分幽绝,三分旖旎,却是十二分的倾尽天下的妖邪与魅惑。
蔷薇只觉得他身后的景物都渐渐地如同化在水中的丹青晕开来去,模糊了,消散了,只氤氲着那迷离的淡青色。周围若有若无的兰花的香味在周围缭绕,抓不到,也摸不着,只是那样不远不近地撩拨着。
她张口欲呼,却发不出声响,只能那样隔着水汽看着他,担心着他什么时候倦了便会转身离去。那飘落花瓣儿如同在心尖轻轻地滑过,那温温的泉水也如同在心底荡过,痒痒的,麻麻的,也是惴惴的,总不能安下心来。她不自觉地暗自绞着手指,心里有些恼,有些喜更是有些惊,不可以,不可以过去吧?
有人拉动着她的衣袖,低唤着:“小薇,小薇。”
“小薇,小薇。”是谁在唤她?
蔷薇只觉得身形一坠,那周围的景色都消失了,睁开眼,看到的是花娘略带疲惫的眼睛:“小薇,我好像是中毒了吧?”
蔷薇看着她,清醒了过来,一把抱住她:“谢天谢地,花娘你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