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沈相不知怎么的。就逛到了翰林院。十分凑巧地遇到跟几个老翰林聊天的归晚。
沈相显然是个自來熟的:“沐家丫头。瞧你如今混得如鱼得水呀。”
归晚一本正经道:“哪里哪里。只是这翰林院的风水顺。各位前辈又十分可亲。还要谢陛下的荣恩。叫我顺心遂意。”
沈相笑眯眯道:“你们这日子。倒是叫我这把老骨头十分欣羡。若我也能过上这日子就好咯。”
那两位老翰林是十分耿介的。大抵是书读得多了些。一时瞧不明白沈相是找了归晚有话说。径自夸奖道:“沐翰林十分有上进心。也确是块做学问的料。才來几日。就跟我们讨教如何编一套话本子全集呢。”
沈相素來平易近人。少不得要客套几句:“如此。等大作完成。老朽少不得要拜读一二。只是不知这套全集的主旨是什么。”
归晚也只当不知沈相找她有事。谦逊地接了话:“我等方才正在商议。不知这主旨是该定为‘好姻缘从床上开始’还是‘生个娃娃好嫁人’。沈相学富五车……”
“咳咳咳咳”沈相一口气沒喘过來。咳得差点背过气去。“这主旨也委实太过……”
归晚拿扇子敲了敲手心:“沈相也觉得这主旨俚俗可爱。平易近人。”
沈相见她满脸希冀。倒真不好意思打击她。只好默默望向两位老翰林求声援。孰料那两位竟是一脸严肃:“这两个主旨均是不俗。如今只能选一个。委实叫人纠结。”
沈相无法。也只能入乡随俗地纠结了一番。趁着两个老翰林低头沉思的当口。把归晚拖到了花园里。
怕归晚再提关于她新作的别扭问題。他开门见山:“沐家丫头。我听闻你手下有五十來家商铺。都是你自个经营的。”
归晚愣了愣:“沈相果然消息灵通。那是我家老爷子给我的嫁妆。怎么。沈相有生意要跟我做。”
沈相眨了眨眼睛。促狭道:“你家沐老头什么性子。我还能不了解。他可沒这么大方吧。”
归晚洋洋得意道:“自然。老爷子给了一半。我自己赚了一半。”
果真在商业上很有些天赋。沈相夸奖了她一番。笑眯眯地问道:“有沒有兴趣管更多的铺子。”那表情。他若再年轻几岁。定会叫人以为他想右拐良家妇女。
归晚直摇头:“沒兴趣。五十间铺子就够累了。何苦折腾自己。”
沈相再接再厉:“是白送的呢。”
“莫非沈相想送晚辈几间铺子。这可使不得。我家老爷子说。当年就沒少占您便宜。叫我见了您。多少让着您一些。叫他知道了我又占了您便宜。他会揍我的。”
沈相眉心一跳。若不是沐家那只老狐狸。如今致仕在家享清闲的就是他了。哪还用得着这般累死累活。看那老家伙得瑟的。在小辈面前都炫耀上了。面上却是呵呵笑道:“还有人嫌银子多不成。”
“钱不在多。够花就行。”归晚摇了摇扇子。把纨绔的谱摆了个十足。“且不瞒沈相。晚辈不缺钱。现在利有了。再混出个小小的名头。就算对得起列祖列宗了。”
就靠编那些莫名其妙的全集。不知为何。素來很能控制情绪的老沈相很想抽嘴角。
想來楚凤鸣回楚家也有一个多月了。怕是短短一个月。并不能收服楚家那些野心勃勃的旁支。庆昭帝要发难。自然得挑这个好时机了。
白家和楚家虽说素无往來。然而。他们是出云国仅有的两家皇商。出云国四分之一的钱都在他们口袋里。若楚家叫陛下找个由头给治了。唇亡齿寒。白家还有活路吗。白家肯定也会有所动作。
能够一手压制住白、楚两家的人。不仅该有滔天的权柄。有该有强硬的手腕。然而。庆昭帝素來不愿臣子坐大。是以拐弯抹角地想立一个各势力联合起來推上來的傀儡。
目前最好的人选。一个是她。今年新进的翰林。正六品。背后是沐家。祖父是七年前致仕在家的前左相。如今在朝中余威仍在。朝上朝下。都得尊称他一声“阁老”。叔父沐清流是吏部侍郎。六部里最清要的官职。当然。还有一个说过要娶她为妻的林千夜。另一个人选就是南止期。门下省给事中。正五品。出身五大世家之南家。手中握着的权柄比起沐家只高不低。还有跟他交好的诚王。如今手中也有一支军队。在朝中极有份量。
归晚自己想想也觉得庆昭帝肯定很纠结。是以。才有了沈相的那一番试探。等沈相走了。她想了想。泪了。林千夜那厮说了什么。她再能干。庆昭帝也不会放在心上。所以她压根不用藏拙。可是。惯性使然。她方才就是把纨绔这两个字演到了极致啊……会不会弄巧成拙。叫沈相认为她就是个什么都不会的米虫了呢。
先前说林千夜若不插手。她便自己想办法的话。想想都是汗颜呀。郁闷之下。更是埋头编话本子。其主旨也改成了“小虐怡情。大虐伤身”。孰料翰林院的同仁们一致认为“虐虐更健康”之流通俗易懂。更符合如今的趋势。气得她丢下了话本。拿着瓜子。每日到尚书台最繁忙的户部打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