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几日,一声惊雷带来了几场春雨,已是惊蛰节气了。郑安雅望着阴沉沉的天、灰蒙蒙的雨,忽然灵光乍现:“你们说,猛火油虽然不怕水,但如果遇上下雨天,它的作用也会大打折扣吧?”
杜襄成道:“那是自然,毕竟水火不容嘛。”
高无疾道:“王上的意思,眼下是个机会?”
郑安雅道:“我也是突然想到的,眼下已经入春一个月了,雨水会越来越多,猛火油或许发挥不出多大威力,但是这个道理祝融王和韦执戟难道不懂吗?他们为什么挑这个时候找我们麻烦呢?”
卫信忠紧了紧衣衫道:“王上可知为什么史书上多以‘春秋’二字指代一年吗?”
“呃……好像是大事都在春秋两季发生?”郑安雅托着下巴道。
“正是。国之大事,在祀与戎。夏季太热冬季太冷,无论是祭祀还是出兵,都不大方便,于是很多国家之间就慢慢形成了默契,只在春秋两季打仗。”
“那祝融国为什么想在春天打?秋天雨水少,应该对他们更有利啊?”
“依臣所见,他们是迫于压力不得不这么做。西域那几个排的上号的大国以须弥国为首,每年秋收之后都会轮流组织盟会。如果祝融国在秋季动手,这件事一定会在盟会上被提起。而攻打盟友这种事到底不光彩,别看各国平日里勾心斗角,表面上还得维护所谓的正义,若是被他们知道了祝融国背信弃义,他们就会以所谓的‘正义之师’出兵攻打祝融国。当然,他们出兵绝不是为了我们,而是为了各自的利益。”
“哦,我懂了。”郑安雅恍然大悟:“按照他们的设想,如果在春季就动手,入夏之前解决战斗,那这件事就成了既定事实。他们又不占地盘,即便是吵到了盟会上,在大国们看来,不过是两个小孩闹别扭,一个把另一个打了一顿,最多谴责祝融国几句。果然阴险。对了,部队集结得怎么样了?”
杜襄成道:“已经在路上了。离得近的已进入河西郡内,远的也出发了。”
“那我们几时出发?”
“明日即可。”
“如果祝融军此时来袭,襄邑能不能守住?”
“我几天前已命人将一半的滑县的守军调往襄邑,应该可以撑几天。”
郑安雅道:“等等,你说你将一半的滑县守军调去守襄邑?那如果他们打滑县怎么办?”
卫信忠道:“这是臣的主意。滑县与祝融接壤的地方不多,又有高山和绝壁做掩护,易守难攻。更何况滑县是河西郡首府,原来滑国的都城,城防体系要比襄邑坚固得多。如果命守军多插旗帜、每日操练,装作人数众多的样子,敌军应当不会轻举妄动。”
“唉,”郑安雅叹了口气,“我现在最担心的就是襄邑和滑县两地,总感到隐隐的不安。河西郡内的部队不要去睢县集合了,直接去滑县吧?”“臣已经嘱咐过了。”杜襄成道。
次日,郑安雅等人刚刚进入河西郡境内,前方就传来噩耗:滑县丢了。
听到这个消息,在场的每个人都有些坐立不安。郑安雅着急地问:“派去增援的部队呢?”
高无疾道:“这是第二个坏消息,增援部队遭到了伏击,损失惨重。”
杜襄成道:“让其余部队就近进入襄邑和睢县,参与守城,这两个地方不能再丢了!”
卫信忠脸色不大好,毕竟调滑县守军去襄邑的主意是他出的。他问道:“敌军何时进攻的?怎么丢得那么快?”
探马回道:“祝融军在城墙下放火,足足烧了大半日,火光冲天,浓烟滚滚,城墙被烧得发烫,根本上不去人,城门和堵门的木头也全被烧烂了。大火刚灭,祝融军就用一种奇怪的器械往我们的城墙上泼冷水,城墙被水一泼立马就开裂,有些地方还发生了坍塌。我们的将士哪见过这个阵势?好些士兵吓得腿都软了,再加上守军人数本就不足,被敌军一波冲锋就轰开了。”
“烧了大半日?这得烧掉多少油啊,他们的油用不完吗?”郑安雅问道。
探马道:“只听说他们用的猛火油是地下冒出来的,不知道有多少。”
“下去吧,再探。”郑安雅道。
探马走后,郑安雅低头不语,杜襄成悄悄对她使了个眼色,两人便离了大道,往偏僻处走去。
眼看四下无人,郑安雅低声道:“怎么了?”
杜襄成道:“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劲?”
郑安雅道:“你指哪方面?”
杜襄成压低了声音道:“我怀疑我们当中有内鬼。”
“何以见得?”
“如果你是祝融军统帅,你会先打滑县还是先打襄邑?”郑安雅想了想:“在外人看来。滑县城高墙厚,易守难攻,襄邑不过是个小城,而且与祝融国接壤的边境线很长,难以防御,肯定先攻襄邑。”
“对啊,可是他们却先打下了滑县。滑县兵力不足的事情只有我们几个知道吧?还有几路援军被伏击,他们似乎事先知道了我们的行军路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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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怀疑是谁?”郑安雅问。
杜襄成道:“那天在场的人除了你我之外,只有似瑾、无疾、卫相,再没其他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