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天饭店谈过了价格之后,陆德华来过几次,指挥部其他人也天天来看看,反正每天都来烦你一下,反正村南村北走一趟,没拆迁的人已经越来越少了。无非是说价格比较高,需要降低点预期,甚至他们具体的拆迁户要价是多少?评估价是多少?他们其实都不知道的,但是反正还是天天走流程复读机一样地来一遍。反正领导交代的这个工作,他们也不具体谈,也不做主。虽然也没多大的动作,但是让人很烦。他会像唐僧的紧箍咒一样,你不知道他叨叨叨地念啥,但是会头痛,这个是他的目的。
而且叶爱菊每天在外,看到这家搬家那家交房,每天回来就汇报这些打听的成绩,也更加让人焦虑。总之每天的距离想拆的目标越来越近,想早点求清静的心越来越强烈,这些也是他们孜孜不倦来做工作的目的,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
而房品元的回答也没新意,就是评估价格低,另外字画没有算钱,需要给一个说法。我房子也选了,是你们不给我的,又不是我不拆的。看起来就是复制粘贴,重复了一遍。又像是复读机,大家都了无新意。其实唯有像房新建房思建那样才可以,只有谈拆迁的时候开见一面。平时尽量不接受拆迁的信息,做到眼不见心不烦才能淡定等待。就是房新建开始说的,让老两口出去旅游,几个月不回家,这样才能坦然自若,天天在这个环境就忍受不了,除非心理素质非常强大,之前经历过拆迁。但是拆迁就是这样,你经历的时候是学徒,拆迁完就是老师傅,但是再也没有机会了。英雄再无用武之地了
其实指挥部的天天也不是白来的。他们每天有工作日志,说我今天又去谁谁家了,几个人去的。见到了谁,说了什么话,做了什么细致的工作,说了哪些话,他们怎么回答的。其实四五个工作人员都是一组,一家家走过去的,但是写工作日志的时候就恨不得是写的全天在房品元家的,也在李亚根家的,也在谁谁家的。
但是过几天,就知道他们这样做的目的了,房品元家先收到了水绘河畔置业有限公司要求举办听证会的申请书。申请书是水绘河畔置业有限公司名义写给金城开发区的,大意是说本地块居民拆迁户房品元家不顾实际,胡乱要价,拆迁指挥部多次上门做了大量细致工作,仍然得不到配合,特申请开发区政府举行听证会,给个合理公正的解决方案。既要让房品元家的合法权益得到保障,也让开发商工程推进进度顺利推进,可以完成节点目标,日期就在这个星期的星期五下午,开发区工发大厦的五楼会议室。
叶爱菊听到这个消息忧心忡忡,好像是见了法院的传票,公安局的逮捕令。房品元毕竟知道政府的工作流程。这个也只是吓吓人的,给你点心理压力。马上就打电话给房新建和房思建,房思建说周五请假回来。房新建下午下班就过来了。
房新建仔细看了看听证会通知书,无非说是自己做了多少工作,合法依规的补偿,得不到配合,却避开合法的法律,依规的规章这些具体信息,含糊不清。
房新建说:“我回头写个答辩的文章,明天带单位去打印出来。等开听证会的时候读读,他这样还提醒我们了,其实拆迁主体是开发商,而现在全部是政府的人出面,即使村里的干部,其实也是老百姓养着的,不是开发商养着的,凭什么他们像开发商的家丁一样天天来为主子吆喝?”
隔天陆德华又来了:“老房,考虑得咋样了?其实你也可以打听一下,其他人拆多少的,你那个价格太高了!”
房品元说:“我就是知道别人补多少我才要的这么多!”
陆德华说:“你告诉我,你知道谁家拆了多少?谁有你这样的瞎要的?”
房品元说:“我知道,但是我不能说。”
陆德华说:“你就是诳我,我经手谈的几家价格还可以,你家把顶层那两套去掉,这边两套,小产权两套就差不多了!”陆德华这样说是有底气的,无论关系多好,大家都还是留一手,拆迁了不能说真正的价格,刚开始拆迁的时候觉得自己拆多了,因为领导肯定是这么忽悠自己的,而且领导也交代,千万不要别人,就你多。等最后大家差不多都知道价格的时候,最后的钉子户拆得多,自己拆的那点,比起最后的钉子户,又是不值一提,不好意思说了,即使你说真的也没有人信,开始要瞒点价格,之后觉得全部说出去还是会给人笑话,还有一点。人不能说谎,时间久了,真的不记得上次说谎说的多少钱,其实这些根本是多想了,没有人关心你拆多少钱,自己的还照顾不过来,还在乎你?真正关心的时候是拆迁的时候想参照一下的,那个关键时候,没有真实数据,就是拆迁指挥部的胜利和底气。
房品元说:“这个我做不了主,我家没有分家,我可以做三分之一的主,你先把我家评估的东西分开变为三家。”
陆德华说:“几家也还一样。反正总量还是一样的。”
房品元说:“不一样的,他们不愿意拆,你可以让我先拆了,我可以做我三分之一的主,拆了你完成任务。”房品元这样说也不是没有道理,因为每户确实是独立的个体,因为没有分家才导致现在眉毛胡子一把抓,要是分开,各自谈价格。谁愿意谁不愿意自己坚持,就没有埋怨。而因为老二房思建还没有结婚,所以就拖着没有结婚,但是要是房新建分出去了,他可以自己做主自己拆多少的,现在一起,如果大家思想一样还好,要是有分歧,就是拆迁指挥部最高兴的。意见不一才可以坐收渔翁之利。所以陆德华是肯定也不会上当,怎么可能答应这个时候把他们的户头拆开。要是那样,每个人都像那个五保户,都分家了,甚至夫妻离婚。一人一个户头,保底一人一套房,这样当然不能答应。
房品元又说:“你们拆迁工作按照户头拿奖金的,我们分了变为三户。增加了两户,对于你们来说不也是大大的好事?”
陆德华说:“你这话就说对了,要是有奖金,我们有好处,怎么可能不让你拆为三户呢?只能证明我们没有猫腻的。拆迁工作不好做呢,领导压得紧,时间紧。”房品元说:“你天天来也没有用,他们都上班,不在家,我也做不了主。”
陆德华谄媚地奉承说道:“哎,你家你做主。他们还能不听你的话。老将出马,一个顶俩,他们弟兄两个一定听你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