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慢慢沉了下去,夜色悄悄的来临。
傅德运端着一盘药,亲自来敲了敲宁安行的门。
宁安行打开了门:“舅舅。”
他不安唤了一声。
傅德运进屋,把药放在了桌上,他叹了一口气:“今日之事,我都听说了,你舅母性子刚强,心里头难免过不去,她若说了什么重话,你别往心里去。”
他说着,亲厚拍了拍宁安行的肩。
宁安行的眸光动了一下,他紧紧握着拳,心中挣扎了一下,问道:“舅舅,为何舅母那样讨厌我?我救了人,舅母也觉得我做错了。”
他鼓起勇气,问出了自己心中最真实的想法。
“她只是怕。”傅德运温声道,他轻轻拍了拍宁安行的肩,“伯寿,舅舅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只是,有些事,你再大些便能懂了。”
他的神色充斥着为难和踌躇。
“舅舅,我父亲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他终于忍不住问。
他目光赤诚看着傅德运,不肯松动半分。
他低下头,又很没信心追问了一句:“他真的像舅母说的那般十恶不赦吗?”
“他……”傅德运神色一怔,他慈爱的看着宁安行,终是不忍心他对父亲的幻想落空,他斟酌了一番才给了宁安行答复。
“他先前是个极好的人,他与你母亲是两心相许,我也是赞成的。只是后来,他被权利迷失了本心,做了许多错事。”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宁安行一下子就想起来他幼时跟随母亲住在城西的茅屋那几年,母亲总是病殃殃的,眼睛空洞的发呆。他被一群小孩儿打了一顿,那群孩子都骂他是野种。
他也回去问过母亲,母亲只是告诉他:“你没有父亲。”
他很是不解,可看到母亲那双绝望的眸子,他也不敢再问了。
一直到六岁那年,母亲时日无多,要他进城送一封信,那封信送出去不久,傅德运就来接他了。
从那以后,他就在傅府落了根。
“他们是真心喜欢彼此的?”宁安行有些不确定问。
傅德运点了点头,他想起了小妹见他最后一面时交代的事。
她说:“阿兄,我知道兴宴罪孽深重,死有余辜,我也没办法原谅自己,可我要死了,我还是放心不下他。”
她盯着屋顶的茅草,眼神飘忽不定道:“阿兄,他来接我了,他求我原谅他。”
她说着,捏住了傅德运的衣袖,像捏住一根救命稻草一般:“阿兄,你再让我任性一次好不好?”
傅德运含着泪,沉痛的点了点头。
最终,他瞒着天下人,选定了一个山头,将宁兴宴和他妹妹合葬在了一起,没有立碑,没有刻传。
只有一个简单的牌子,是他亲手写上去的:宁氏夫妻之墓。
傅德运看着宁安行那张与宁兴宴极为相似的脸,他知道,这也是他夫人忌惮宁安行的缘由。
他怜惜地看着宁安行:“伯寿,在舅舅心中,你和你父亲不一样,舅舅也一直相信,你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好男儿。”
“舅舅,我也想知道,到底我应该怎样做,世人才不会斥责我,辱骂我,看轻我?”宁安行问道。
他想踏上那条青云之路也是如此,他想身体力行告诉所有人,他宁安行,是个好人。
可坏种的儿子,怎配做一个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