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生为官数十载,又是百官之首,论权谋可是一个区区女子可以跟他比的。
“赖御史。”
所有人被林相的突然出声搞得一头雾水,但陈萍萍看懂了,范闲冲林相露出一个微笑,不愧是他未来的岳父,果然能够做到百官之首脑子就是聪明。
李承泽脸上倒没有表露出震惊和意外,仿佛这一切都在意料之中,嘴角微微上扬,眼底闪过一丝骄傲。我的三元,真是料敌若神啊。
“我大庆法度森严,刑部,大理寺乃至府衙,各掌其职,就算是臣子枉法,也该按律彻查。”
这一番话,正中李承泽下怀。
“林相所言极是。”面对他们震惊的目光中,李承泽从容不迫的走出,站到殿堂的中间。
林相和陈萍萍有些慌,毕竟李承泽突然跳出并不在他们的计划之中。
范闲也慌了,按理来说这老二今日是来看热闹,但看着看着就成了那个热闹的,这老二怎么敢的?
我的娘呀,本以为这林相是高手,但没有想到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这二殿下居然也是高手。
只有被算计的赖御史一头雾水。
庆帝在李承泽站出来的那一刻头在隐隐作痛,这老二这个搅屎棍不搞事就心里不痛快是吧?
大皇子眼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快快快,我要看戏看戏。
太子慌了,现在的老二城府可是比之前还让人看不透。
李承泽才不管,既然要死,就全都一起死就好了,他活不了,他们也别想活。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这句话,炸的满朝文武目瞪口呆,呆若木鸡。
更是让庆帝脸色大变,果然那个女人的帝王驭人术果然非比寻常,但即便如此,还是不敌他。
李承泽剑眉之下,眸光似潺潺春水,唇如温玉,嘴角微扬,让人如沐春风。
“在陛下的治理下,南庆律法法度严明,百官畏服,此乃皇权之威也,陛下更是以德治国,任人唯贤,此乃皇朝之道也。”
王炸之后李承泽又给老登戴了一顶高帽,就算老登想借题发挥,也只能有火憋在心里。正如李承泽所想的那样,有火发不出的庆帝,一旦发怒,那不就是在打他的脸吗?
这一刻,庆帝的内心既是欣慰又是复杂,更是厌恶老二的成长,威胁到太子之位摇摇欲坠。
但这句话让百官震惊的眼睛都快要从眼眶里掉到地上了,这二殿下怎么抢他们的台词?
李承泽望向林相,身姿清瘦挺拔,如芝兰玉树,风光霁月,说不出的尊贵雅致,但实则狡诈腹黑。
“陛下看重林相,乃制衡之道,在于平衡百官。”
林相脸色大变,这是要把他拉下水还不算,还一招君臣离间计真的好狠。
陛下忌惮他多年,林相又不是不知道,但这些年战战兢兢,小心谨慎就是不让陛下抓到把柄,君臣猜疑本就是心知肚明,但被李承泽公然挑破,怕是等这件事情过去之后他的位置怕是不保了。
李承泽视线落在陈萍萍身上,冲他微微一笑,线条柔和的面庞上透着朦胧的光泽,清澈的眸底闪过一丝冷意。“提拔陈院长,监察百官,以利社稷。”
记仇的李承泽可没有忘记陈萍萍在一年前逼他在百姓和三元之间作选择,此仇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
陈萍萍嘴角的笑容僵住,坏了,这二殿下根本就没打算放过他,是要把他往死里整。
李承泽优雅举止从容的对着庆帝行礼,黑色的眼眸像一摊浓的化不开的墨。
“天下归心,天子之道,当以民为本,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
红衣胜枫,面如冠玉,眉目清俊,临风而立,这时一阵风吹进朝堂,衣袂飘逸,翩翩君子之范,风华绝代。
这群御史听到后,热泪盈眶,看着李承泽的眼神炽热而痴迷,知己啊!句句都说在在他们心坎上了,本就是以民为本,唯有二殿下才懂他们史官。
李承泽偏过头看着茫然的太子,嘴角微勾,笑容如同春日暖光,温暖但又如坠冰窟,令人寒冷彻骨。
“故而戴公公压榨菜农,中饱私囊,更是当着太子殿下的面,公然受贿范闲,太子和臣自是不相信。”
“太子深得陛下看重,更是由陛下一手教导的,自然眼皮子不会这么浅,不会做出背后私收贿赂之事。”太子:坏了,这二哥也没有打算放过他啊!为什么二哥又进化了?这一刻,太子想要强取豪夺的念头是那么的强烈。
远远望去,李承泽给人谦和温润,如同清雅矜贵的世家公子,一身清冷气息却诤然冽凛,好脾气的同长辈说话,但实则暗藏杀机。
“范大人与陛下关系匪浅,深得陛下看重,掌管着南庆的财政命脉,更是掌管着一只禁军红甲骑士,所以范闲没有必要去贪污那三千两。”
范建瞳孔地震,这二殿下也是没有打算放过他,他可什么都没有说,虽然待会是打算等林相和陈萍萍他们说完,然后也跟着踩一下,但不是还没有付出行动吗?
庆帝的脸色阴沉的没有人看见,因为帘子遮挡住了庆帝的神色,心里惊涛骇浪,老二啊老二,这一招果然够狠。
庆帝本就生性多疑,看似善解人意,但实际上谁都不信。
李承泽这一招直接把南庆有权有钱有势的君臣直接挑拨上演一出离间计,李承泽可是相当了解这位好父亲,蛇打七寸,他只不过是推了一把而已。
但唯有候公公看到了,一脸的绝望,二殿下,收敛着点吧,老奴的命也是命啊。
“戴公公一事更是引起了卖儿鬻女,更是家破人亡,而抱月楼的幕后东家正是司南伯的小儿子范思辙,众所周知,宜贵嫔与司南伯的妾侍柳姨娘出自国公府,乃是堂姐妹。”
言语中,那和善的笑意让人觉得李承泽温雅,容止端净,但这皮囊之下却是一个十足的疯批,那双眼睛透着冰冷和淡漠。
“范思辙与三弟又是表兄弟,不知是否看中三弟年幼无知,故而拉三弟下水,又或是东窗事发后由三弟这个靠山庇护躲过一劫?”
三皇子:不就是惦记二嫂吗?二哥至于这么欺负我吗?
李承泽步步紧逼,根本就不给他们喘气辩驳的机会,眼角眉梢却没有半点温度,嗓音清冷,从里到外都透着冷血。
“倘若不是幕后东家,敢问司南伯,小范大人,范思辙可在府中?还是说畏罪潜逃了?”
范闲和范建已经笑不出来了,汗流浃背,这个时候承认也不是,不承认也不是,没有想到这李承泽今日的火力这么猛,一己之力拉所有人下水。
“范闲即说出法不阿贵,绳不挠曲,如此深明大义,正直无私,儿臣也相信司南伯会大义灭亲,还抱月楼那些姑娘一个公道。”
李承泽再次对庆帝行礼,神色恭瑾,脊背依旧挺直,冷冷清清的眸子,不带丝毫情绪。
“儿臣也该以身作则,内举不避亲,外举不避仇,皆由赖御史这样执法如山,一代风流,廉洁奉公为社稷百姓谋福祉,给天下百姓公正的交代。”声音平稳而有力,众人不禁屏住呼吸,沉浸在李承泽沉稳而自信的气场中。
“儿臣请奏陛下,以社稷为重,虽亲亦舍。”
李承泽狭长的凤眸微微上挑,眸底深处全然是冷意和讥诮,一闪而过,黑白分明的眸子恢复了波澜静谧。
别说是庆帝了,就连他自己本人,李承泽都没有放过。
三元说的对,谋士以身入局,举棋胜天半子。
权衡利弊,分化瓦解,借势而为,以退为进,收买人心。
妙啊,实在是太妙了,不知二殿下能否告知他们是去哪进修的?他们出钱倒贴,洗衣做饭的那种。
二皇子府。
面对着这一盘自娱自乐的棋局,微生三元玉手轻拢鬓角,眉目之间流露出绝对的自信和狂妄,眼神中带着一抹难以捉摸的笑意,安分神秘与诱惑,让人想要一探究竟,轻启朱唇。
“谋之不深,而行之不远,人取小,我取大;人视近,我视远。未雨绸缪,智者所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