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相视无言,沉默道别。
赵孝骞上了马车,陈守与十几名禁军相随,一行人簇拥着马车,朝瑶华宫方向飞驰而去。此时的汴京城已是兵荒马乱,百姓们哭嚎而逃,携家带口朝城门外涌去。
赵孝骞的马车多次在道路上被拥堵,幸得陈守本不是什么善茬儿,见状不由急了,骑在马上抡起鞭子便抽,总算为赵孝骞开出一条道来。
赵孝骞坐在马车里松了一口气,幸好带了陈守出来,不然这般纷乱的情况自己真不好应付。
陈守这位披荆斩棘的哥哥,用着太顺手了。
一行人停停走走,直奔瑶华宫。
当赵孝骞发现汴京城内已有洪水涌入,水位已漫过脚脖子时,瑶华宫总算到了。
这次进瑶华宫很顺利,因为瑶华宫此时也是一片纷乱,天灾来临,哪里还顾得上男子不得入内的规矩,门外牌坊下当值的禁军自己都跑了。
许多坤道被家人接走,还有一些坤道自己卷了行李步行而出,总之,眼下逃命第一。
赵孝骞见眼前乱糟糟的逃命景象,心中愈发焦急,不停催促陈守开道,直奔冯氏居所。
上次赵孝骞大闹瑶华宫后,里面的女官终究还是害怕了,非常乖巧地给冯氏另外安排了居所。
不知是巧合还是有人刻意为之,冯氏的新居所恰好与狄莹的姑母居所相邻。
两位中年坤道于是成了邻居。
据狄莹后来的转述,两位邻居相处非常融洽,简直快混成亲姐妹了。
赵孝骞一行人进了瑶华宫后,陈守顺手揪住一名逃命的坤道,仔细问了冯氏新居所的位置,众人直奔新居所而去。
来到新居所外,赵孝骞暗暗点头。
屋子颇为宽敞明亮,环境比曾经那间旧屋好多了。
门口并排两间屋,此刻的屋外,冯氏和一位中年坤道正在收拾行李,外面纷乱的氛围并未影响二人,她们神态恬淡,不慌不忙,明明是准备逃命,却表现得雍容淡定,如同出城踏青般平静怡然。
马车停在门口,赵孝骞跳下车,快步朝冯氏走去。冯氏见到赵孝骞后不由一愣,眼眶顿时红了,不满地嗔道:“伱这孩子,不要命了么?这时还管为娘作甚,逃命要紧!”
赵孝骞笑道:“逃命若连亲娘都不顾,孩儿还配当人吗,莫多说了,娘亲快上马车吧,行李不必太多,拣重要的带走便是。”
冯氏拽了他一把,道:“礼数都不顾了吗,这位是狄家的长辈,狄莹的姑母,快行礼。”
赵孝骞这才发现那位中年坤道站在不远处,笑吟吟地看着他。
于是赵孝骞急忙行礼:“晚辈赵孝骞,拜见……嗯,姑母?”
姑母笑得很灿烂,笑容里似乎带着几分意味深长的味道。
“你便是赵孝骞?倒是一表人才,小莹儿眼光不错,难得的是有情有义,孝心可鉴,危难之时不忘娘亲,善哉!”
冯氏听到儿子被夸赞,不由一脸自豪,却谦逊地笑道:“小莹儿更难得,我本与她萍水相逢,那日却能为了我挺身而出,名门闺秀仗义出手,累她受了伤,令我着实愧疚。”
姑母瞥了瞥赵孝骞,道:“如此说来,这二人倒都是有情有义,相配得很呢。”
赵孝骞满头黑线:“洪水都快淹死人了,您二位有此雅兴的话,不如晚辈将你们送到屋顶上聊个痛快?”
冯氏嗔怒拧了他一把。
赵孝骞赶时间,不由分说将二人送上马车,至于二位的行李,赵孝骞只拣了几件换洗的衣裳,和一些干粮点心,其他的一律不带。
冯氏心疼得不行,但也知逃命重要,该舍则舍。
两位妇人坐在马车里,赵孝骞则坐在外面的车辕上,陈守和十几位禁军将士护送,一行人飞快朝城南宣化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