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星困倦,纷纷闭上眼睡去,顺手拉起鱼鳞片的云被。
拐杖伸出门槛,一双苍老的手吹了风。
苍老的田容敬抬起头,眯着眼看向天空,对请安的儿子田言物说“儿啊,今日莫要去国子监学了,带着一家人找个空旷处避难吧。”
田言物不解,问道“父亲,如今京师内承平,何来避难一说?”
田荣敬拄着拐杖走了两步,气息有些乱,抬手指了指天上的鱼鳞云,严肃地说“弘治十二年冬,宜良县现鱼鳞云,地龙翻身,民居尽毁,压死以万计!弘治十三年,泉州府见鱼鳞云,不久后地龙翻身,安溪三公峰崩,声响如雷!如今这鱼鳞云现身京师,说明马上就会地龙翻身,天下大震了。”
田言物仰着头看了看天空,笑道“父亲多虑,这鱼鳞云与地龙翻身可无关系。儿是国子监助教,今日需要教授——”
“收拾东西,避祸!”
田荣敬顿了顿拐杖。
田言物见老父亲不高兴,不敢忤逆,只好安排人去告知国子监祭酒请休沐一日,并喊来妻子与儿子,准备搬到安定门外的树林中去。
像田荣敬这般认识的老人并不少,一些百姓见鱼鳞云,以为是地震预兆,虽不曾逃出城外,可也待在了院子天井里不进屋。
宫内。
群臣手持笏板,纷纷退出奉天殿。
李东阳、杨廷和心情不错,肩并肩而行,低声笑谈着什么。
吏部尚书梁储紧走几步跟上,笑道“陛下为政越发勤勉,往日递上奏折可能月余都无消息,如今只隔了一日,这批复便下来了。”
李东阳老脸堆笑,眼睛渐小“是啊,听宫里宦官说,陛下昨晚忙碌到三更天才回寝宫。如此勤勉,颇有太祖当年之风。”
杨廷和笑道“梁尚书,户部尚书、刑部尚书这两个位置,不宜空悬太久,那两人何时入京?”
梁储回道“盘算时日,孙交、何鉴二人想来应该就在这两日入京。”
李东阳欣慰不已“早年间,孙交就对皇庄、投献之风不满,如今陛下设清丈司,此人定会极力支持。他与王廷相联手,可谓珠联璧合。”杨廷和连连点头,言道“还有那何鉴,五年前,其拜左佥都御史,往河南、湖广、陕西阅实户口,得隐瞒户口二十三万五千余,其为官清廉、正直,为事干练,他领刑部,内阁也能轻松一些。”
梁储抬手指了指宫门方向,在一旁引路“何鉴少年时便胸怀大志,曾言‘出而不忠于君,入而不孝于亲,岂不惭负天地羞七尺之躯哉’。多年不见,倒有些想念他们了。”
杨廷和淡然一笑“相逢不远,走吧,今日朝会事繁,已快午时,买一份京报再回衙署再用餐。”
大明门外,搭建了一座小小报亭,报亭外漆为赤红,又被称之为赤亭或红亭,类似这样的红亭在整个北京城内,总共有八十个,分布在各个坊间与要道之处。
亭外站着名锦衣卫军士,不远处还站着十几个孩童。
亭内则是一位四十余岁的妇人,身着简朴。
李东阳看了看,对亭中妇人问道“京报在何处?”
妇人道“回官爷,京报已送至红亭内,只是时辰未到,军爷不给钥匙。”
李东阳指了指不远处聚在一起的孩子,问道“他们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