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灵素从怀中取出一个油布包裹,抖搂在地,尽是烧鹅、烤猪片皮、油炸花生米等下酒菜肴,一边大快朵颐,一边斜睨着他,含糊不清地笑道:“小子,你的肠子刚接上,吃得了这些油腻之物么?再说,你是葛神仙的弟子,又岂能向我这大宋第一魔头乞食?是不是?”
许宣知他故意逗弄自己,怒气上涌,“哼”了一声,道:“这些酒肉不过是你偷抢来的,本来就是大宋百姓的东西,你吃得,我为什么就吃不得?”起身踏步上前,便欲伸手去取。
刚一出手,突然觉得一股无形巨力扑面冲来,顿时呼吸窒堵,朝后平飞出数尺,重重地撞在铁栅栏上,疼得百骸如裂,泪水交迸。
林灵素拣起一块熏鱼,笑道:“既到了老子手中,自然就是我的。凭你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娃子,也想虎口夺食?嘿嘿,这块熏鱼市值十钱,你要有银子,就掏出来买吧。”
许宣想起怀中的碧玉如意,刚要探手去取,忽然想到既已身陷囹圄,衣衫都被换成了粗麻囚服,又怎还会有那贵重之物?
不料林灵素左手一晃,竟施施然地托起那枝精巧碧绿的玉如意,嘿然道:“小子,你是在找这个么?这枝如意的确值点儿钱,可惜已经到了老子的手中。你要想换点酒肉,就告诉我这如意是在哪儿捡到的。”
许宣灵光一闪,恍然醒悟:“原来你绕了这么大一个弯子,就是想向我打探这如意的来历!看来洞中的那具女尸,多半是你这魔头的老相好了,难怪会死在峨眉山上。你救我性命,去而复返,想必都是为了这个缘故!”
当下哈哈大笑道:“这枝如意价值连城,区区一点儿酒肉,你就想拿来打发?”
大喇喇地走到他对面坐下,抓起鸡腿,放口大嚼,又举起酒瓶,连喝了几口,才抹嘴道:“这玉如意是峨眉山下,一个穿着红裳绿裙的美貌姑娘送给我的。她背着一柄古朴的青铜剑,受了重伤,我用家传的妙药帮她疗……”
“你说什么?”林灵素果然脸色骤变,猛一伸手将他揪了过来,脱口喝道:“她在峨眉山?受了什么伤?”
许宣道:“是啊,她被几个和尚、道士围攻,掉下山崖,如果不是我‘仁济堂’的灵药,早就归西了。所以才送了这玉如意给我,作为答谢。她还说,这玉如意本就是负心人所送的负心之物,人既已不在,再留着也没什么用了。”
他狡黠机变,察言观色,料想林灵素多半与那女子有什么情孽纠葛,所以见此玉如意,才有如此激动反应;既然这般激动,则必定不知道那女子早已玉殒香消。越发有恃无恐,一边随口胡诌,一边抓起烧鹅撕扯了吃。
林灵素目光灼灼地盯着他,神色古怪,慢慢地松开手,道:“小子,你说的都是真的?”
许宣道:“那美貌姑娘还说,我此行上山,凶多吉少,要是遇到杀身大祸,就拿出这枝如意,或许能逃过一劫。倘若如此,也就算报了我救命之恩了。”
林灵素反反复复地把玩着玉如意,嘴角冷笑,似是在揣摩他所言真假,过了片刻,才又说道:“很好。那你告诉我,那姑娘后来上哪儿去了?”
许宣等的便是他这句话,咕咚咕咚喝了几口酒,热气冲顶,道:“你猜得不错,我的确知道她的下落,但我为什么要告诉你?除非……”
话音未落,突然被重重地抽了一耳光,猛地飞撞到墙角,金星乱舞,整个头颈都似乎要断裂开来。
还不等爬起身,又被林灵素一把抓起,摁在墙上,眼前一花,寒光闪动,那柄救过自己几回性命的“龙牙刀”已抵住了他的胸膛。
林灵素双眸凶光闪动,从未有过的狰狞,冷冷道:“小子,我借你之力从壶中出来,又救了你一命,彼此已经两两抵消了。你若不老实说出那女子的下落,或者胆敢骗我,老子这就剜出你的心肝来下酒。”
大牢内的众囚犯与他们隔得很远,又在拐角的那一头,看不见发生了什么事,断断续续地听见他们说话,无不起哄叫喊:“杀了他!杀了他!”“快把他剁了,把心肝丢给老子吃!”
许宣心中突突剧跳,目光却毫不退缩地盯着他,一字字地道:“托你的福,许家上下都将遭受杀身之祸,我早就不想独活了。反正这心肝也不是我的,你要拿,只管拿去……”
林灵素手腕猛地朝前一挺,刀尖顿时刺入寸许,剧痛攻心。许宣双拳紧握,青筋俱已暴起,却抿嘴冷笑,不吭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