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瓛带着夏元吉来到应天城南,这里有一座小山。朱元璋爷俩站在山顶凉亭眺望远方。
“燕子矶兮一秤砣,长虹做杆又如何?”
“天边弯月是钓钩,称我江山有几多。”
“熥儿,这首诗怎么样?”
朱允熥夸赞道:“皇爷爷这首诗气势恢宏,也只有顶天立地之人才有资格高歌吟诵。”
“哈哈哈!”
“虽然有拍马屁的嫌疑,但咱就相信这是你的真心想法吧。”
“咱不喜欢文人规定的韵脚声律,吟诗就吟诗,搞那么多干嘛!”
“你那首不拘一格降人才,咱也就常喜欢,恨不得直接挂在乾清宫中。”
“皇上,松江知府夏元吉来了。”
“臣夏元吉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哦?熥儿,刚刚还说不拘一格降人才呢,转瞬就给咱送来一个!”
“起来。”朱元璋用筷子一指令他坐在自己对面,石桌上刹那摆满了菜肴。
“咱这次将你招入京师就是想看看,熥儿的农政全书刚刚下发,你就想出开凿白茆河吴淞江这等惠民之策,咱心头高兴。”
夏元吉看向一旁默不作声的朱允熥,“臣这等微末伎俩当不得陛下夸奖,殿下的农政全书才是功勋卓著,臣不过是照猫画虎。”
“谦虚啥啊,熥儿干成那么多事,你再夸他万一飘到天上怎么办?”
“吃菜吃菜。”
一口菜下肚,朱元璋饶有兴趣的看着夏元吉,发现他面不改色后神秘一笑。“白茆河与吴淞江,蒯祥给咱上了个折子,说的就是河道以及出海口的选择,咱看完之后非常高兴,当场就批了!”
夏元吉似乎想到什么急忙下跪:“皇上,臣还有一件事启奏。”
“说!”
“松江府每年纳税居于全国之首,虽说此地富庶,可百姓也不堪重负。今年来已经陆续出现逃亡之人。”
“微臣斗胆请旨,以洪武二十四年松江府的赋税作为定例,无论新增多少田亩,全都均摊到每一亩地上征收。”
“如此,国家赋税不减,百姓也能减轻负担。”
朱元璋默然,“咱听明白了,你的言外之意就是咱对松江太苛刻了?”
“臣不敢。”
“那你倒是说说,缘何张士诚在的时候他们送米送粮,而咱来了之后他们就左右阻拦。”
“李善长也说过,吴中多刁民也。”
“皇上,开国之初如此赋税松江定然可以承受。可随着时间流逝,有些百姓流亡,所有赋税便加到剩下的百姓手中。”
“致使他们负担越来越重。”
“还请皇上明察。”
夏元吉现在才知道朱元璋的喜怒无常,感觉到赫赫龙威更是惶恐不安。
“熥儿的二五减租诏已经发下去了,这还不够么?”
夏元吉摇摇头:“微臣斗胆,今年如此,可明年呢?松江之人感觉到自己所受不平等的待遇,会不会心有怨恨?”
“万一有狡黠之人借机生事,于国朝乃是损失。”朱元璋淡然的看着他,吧唧吃了两口菜,似乎想到了当年的他,元庭不就是因为征税太频繁才让人活不下去么?
淮西之地颗粒无收,他居然还要征税,弄得民怨沸腾!
前事不忘后事之师。
“好!咱同意了!”
“多谢皇上!”夏元吉如释重负。
“你是个好官,咱就喜欢你这种人,刚刚咱只是试探试探你,看你坚定不!”
“唐朝贞观之治,名扬四海,但他们重中枢而轻地方。有些人,就比如柳宗元,白居易。”
“这些文坛大佬,响当当的诗人,居然认为同级别从长安调到地方就是贬谪!”
“朝廷将他们下放是让他们治民的,可他们呢?觉得自己被贬,仕途不顺,钟情山水写什么诗歌去了。”
“那些百姓早就被他们全忘光了!”
“要在咱手下,咱非得都砍了不可!”
“贬谪?嘴上说的一荣一损皆是天恩所致,应该尽忠王事,可实际呢?”
“哼!”
夏元吉满头冷汗,在洪武皇帝麾下当官确实不是个好活。
“这次,咱将你召回京师,目的便是让你去当山东巡抚。”
“巡抚?”大明有这个官么?
“这个官是熥儿提议的,临时设置。咱去了皇觉寺一趟,发觉寺庙藏污纳垢,更有甚者,居然胆大包天妄想自己设置戒律堂处置犯人!”
“你去山东,要严格按照僧录司的度牒和周知录来做,藏入寺庙的犯人给咱通通送到应天,私自剃发的杖责之后全部还俗!”“小惩大诫!”
“明白?”
夏元吉了然于胸,他对寺庙也看不顺眼,松江的底层百姓抱怨苛政,可是上层呢?
天天纸醉金迷,松江之繁荣甚至不下扬州了!
“微臣遵旨,定然不负陛下所托。”
“好!”朱元璋拍拍他的肩膀:“咱就喜欢你这种人,越看越顺眼。”
“杨靖洪武十八年刚刚入仕,现在已经被咱放到刑部尚书的位置上了。”
“好好干,你是有前途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