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身着素衣,为首者迈着雄阔的八字步,左顾右盼,这边看看大米,那边看看丝绸,还仔细翻找,似乎想要看看大米里面有没有被掺杂糟糠,对一切都充满好奇。
那是皇上?
看着解缙还在听姑娘唱曲,他一脚就踹了过去,“别听了,先和我下去。”
“怎么了?”
“没看到皇...老爷来了么?”刘三吾瞬间改口,高贤宁只是个书生,并未见过皇帝,好奇的在窗口探头探脑。
“老爷?”解缙一看大惊失色,急忙整整衣服陪着刘三吾下去。
朱元璋正在和米行老板讨价还价呢,看到一旁刘三吾匆匆赶来,暗中对他使了个眼色,那意思是别暴露自己的身份。
刘三吾说道:“老爷。”
“你怎么在这?”
“这不趁着放假好好走走么?还碰到了个不争气的徒弟,顺便教训教训他。”
朱元璋瞅了解缙一眼,神色平淡,并没有说什么。
“既然碰上了那就一起走。”
解缙自负才华出众,可在朱元璋这里并没有什么特殊待遇,难免有些心中泱泱。
一行人向前走去,从南门穿出江浦城门,走了足足几里地,看到没人后刘三吾急忙问好:“皇上,三殿下。”
解缙也说道:“解缙参见皇上,皇上圣躬安。”
“朕安。”
走了这么长路除了朱元璋朱允熥外,其余人都感觉脚腕酸痛,步履维艰。
“怎么?有道是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么?这才刚走多久便受不了了?”刘三吾颇为惭愧:“微臣老迈,年轻时可不是这样的。”
孔衲也借坡下驴:“微臣同样老迈。”
而后解缙和高贤宁便尴尬了。
“学生惭愧。”高贤宁老实认错,解缙却辩驳道:“皇上,有道是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又有言者,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微臣自忖,读万卷书胜过行万里路,故而不擅长行走。”
朱元璋深深看了他一眼,也并未再多说。
刘三吾却想一拐杖抡死他,你这个时候还这么高傲,卖弄自己的学问作甚?
杠精啊!
前面有个凉亭,众人正好歇歇,朱元璋站在树下问道:“熥儿,你觉得解缙如何?”
“其人虽才华出众,但性格高傲,只是不谙世事的书生而已,暂且不能用于实事,只能用于修书攥字。”
“咱也是这么认为,洪武二十一年他成为进士,当天就给咱上了一道奏折,条陈十事,这是把自己当成萧何了。”
“咱让他在翰林院待了五年,而后调到了礼部,他又公开说李善长的好话,觉得是咱错杀了他。其人一厢情愿,满腹书生意气。”
“黄淮在镇江征税,夜晚被人丢菜叶子臭鸡蛋却安然不动,反而告诫别人学会受气容忍,但你觉得解缙会如何呢?”
“估计直接就出门骂街了吧。可这样除了弄得满地鸡毛让别人看笑话,损失朝廷权威之后,还能收到什么?”
“咱要再压他一段时间,若他还不能改改自己的性格,那咱就只能说一句伤仲永了。”
“大明朝的人才太多,不缺他这一个。”
“诶,熥儿,不如放在你府上,你给他寻摸个职位?”
“皇爷爷,孙儿手下的户部银行都是很专业的衙门,没处安排他啊,就放在礼部吧。”“成,听你的。”
爷俩说完后饶有兴趣的看向四周:“此处距离红崖寺应该不远了吧。”
“嗯,再走几步就到了。”
“不过...”
朱元璋面色凝重的看着面前一行人,他们虽然衣着得体,但却挑着重重的扁担步履蹒跚向前,看肌肉应该有一膀子力气,可居然会累成这样?
他们来到大树旁边将扁担放下,为首的中年人喊道:“好,休息休息,待会换人再上路吧。”
中年人来到朱元璋身边,“这位爷,这棵树能不能借我靠靠,现在腰酸背痛,实在太累了。”
“嗯。”
看着他靠在树上露出舒服的表情,朱元璋不解问道:“你叫啥名字?刚刚挑的是啥?”
“在下高家庄高远,挑的是井水。”
“挑了多远了?”
“得有十里地了吧。”
“为何不在当地打井呢?这样多方便?”
高远突然讳莫如深,“当地打井,可千万不能这么说,会惹怒佛祖的。”
哈?佛祖?
“红崖寺就在高家庄旁边么?”
高远点了点头:“对。”
“能带我们一程么?”“你也是去红崖寺看发光佛头的?”
“对!应天已经传得沸沸扬扬,诶老弟,我问你,有这么神么?”
“那当然,其他寺庙我不知道,红崖寺可真的能够通神。记得我爹还在的时候,有一个披着破烂袈裟带着扁帽的和尚走入村子,村子门口的白狗看到他都不吃饭了,他说只要虔诚的信仰佛祖便可风调雨顺,他就住在红崖寺中,若是不信明天可以去看看。”
“我爹将信将疑的带人去看了,结果寺庙中根本就没有这个和尚,反而有一个泥塑的金身,正好是破烂袈裟带着扁帽,你说,这难道不是佛祖显灵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