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单是自我介绍便花了好长时间,杨溥感觉和高贤宁比较投合,于是三人便坐在一起,谈天论地。
“此次科举我听路上人说了,主考官竟然是三殿下!”
“这早就是老生常谈了,你们怎么才知道?”
“我等刚从山东赶来,对此知之甚少。敢让一位皇孙去做主考官,皇上之胸襟当真开阔。”
听到他们是从山东来的,高贤宁急忙询问山东的情况,金幼孜说道:“不算太妙,山东大旱已经初漏苗头,今年夏天肯定会缺粮,朝廷已经从北平仓和扬州仓调了几十万石过去。”
“这还不够么?”金幼孜摇摇头:“当初我和黄淮在镇江征税也曾了解过一些情况,一个成年男子一天两斤口粮,如此算下来,山东至少得三百万石粮食才能勉强度过危机!”
“如今各地已经开始闹匪患。”
听闻此言,高贤宁心中泱泱,杨溥打了个圆场急忙说道:“不过大司空修建了很多水利,山东巡抚夏元吉也是干才,还有秧苗能够食用,缺口没那么大的。”
“如今国朝并不缺钱,三殿下以人为本爱民如子,定会帮助山东百姓度过难关。”
高贤宁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杨溥转移话题感慨说道:“还是黄淮厉害,当初我也和他有过一面之缘,一年不见,竟已成为归化知县。”
“归化乃草原地盘,除却平常治理外还得负责推广青贮,责任重大啊。”
“责任代表的就是机遇,加上他是银行出身,若干好了,前途无量也!”
没过多久,旁边出来一位唱曲的女子,她面容干净,不算绝美但却胜在淡雅,嗓音悠长,唱起来如泣如诉。
轻巧的手指慢慢拨动琴弦,听的杨溥如痴如醉。
“白居易之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不外如是。”
女子红唇轻启,扫过四周的举子轻柔唱到:
垂旒画衮云绣裳,天子择日开明光。
临轩策士必亲览,鸿文独高翰墨场。
都人争看状元出,九衢车马何煌煌。
贵名一日动天地,破卵插翼飞鸾凰。
此诗极其应景,听得不少举子眉飞色舞,在靠窗边的一个角落里,一名身着蓝袍头戴四方巾的少年用滚酒将茶杯烫了几次后才满上茶水递给老者:“爷爷,你喝。”
“好。”此二人正是白龙鱼服的朱元璋和朱允熥。
朱元璋看着热闹的举子心中欢喜:“熥儿,仔细看看,这里面说不定就有和杨士奇杨荣一般的英才,争取到自己手中,他们是你日后统御天下的臂助。”
“孙儿明白。”
“咱听说你拨款让练子宁重修贡院?”
“嗯,现在的贡院各个号房之间只是简单的用木栅栏隔开,上面还有没有顶棚,太不稳重了。”
“其一,若是不规范使用火烛点燃栅栏,考官该怎么抉择?若是开启号房,那这就是违规,本次科举便会作废,他也要担很大的责任。”
“若是不开的话,考生非得都烧死在里面不可。”
“其二,因为没有顶棚,考生去了后第一件事就是钉油布,但有些人技艺不精,有可能便被雨水打湿了卷子,若是因此错失英才,孙儿岂不悔恨?”
“故而孙儿才打算重新修缮一下。”
“如今贡院有八千六百零三间号房,孙儿决定全部用水泥简单修缮一番,而后加盖一些,凑够一万的数目!”
朱元璋听到后同意点头,“想的非常周到,这也是你的一种诚意,以此来表达自己对科举的重视,收买这些士子的心。”
“细微之处才见真情呢。”
“但时间能来得及么?一万间房全部用水泥修缮,就算水泥量大方便,这也是个不小的工程。”
“能!”朱允熥毫不犹豫,斩钉截铁回道。
朱元璋一愣,心思渐渐活络起来,熥儿莫非又想到了什么妙法?
楼下张信俨然将自己当成了主家,召集所有人说道:“不如我们来玩投壶如何?”
“好!”当时便有不少人应和,投中的则是欢呼雀跃,就好像自己即将中举一般。
没投中的便非常懊恼,如丧考妣,出师不利啊。朱元璋看罢后非常不喜:“国初咱打算全面恢复唐制,所以在制定科举政策时也打算参照唐朝,儒家六艺礼乐射御书数一个都不能少,谁知刘伯温那老夫子第一时间便唱反调。”
“礼乐书,他不反对,剩下三个他坚决不赞成!尤其是御和射,咱问他为啥,他说经历过宋元的举子已经没有上马治军下马治国的风范了,根本不可能兼顾骑马和射箭!”
“咱非得坚持,但他们还是拐弯抹角的上奏,最后硬生生将射箭改成了投壶...”
“哼!这种私下游乐的把戏怎能登上大雅之堂,咱一怒之下便将刘伯温赶到了浙江,让他去剿灭马匪,好好吃点苦头。”
“虽说这是之前的事情,但看到投壶咱就莫名的不爽,这群学子,一点豪气都没有!”
台下张信带人玩的正开心,忽见金幼孜三人不听他的招呼还在自顾自说话,张信心中一怒,走过去看见杨溥正在直勾勾看着那位歌女,他有心让其出丑故而直接出言:“兄台这样看着一位女子,未免有失读书人的体统吧。”
楼中的所有人齐刷刷看向杨溥,就连朱元璋都投来了好奇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