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诉咱,安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严震直三人如实回道:“皇上,安南本是陈家王国,可当初陈叔明篡位夺权,为了压制陈氏的力量放任黎氏做大,他活着的时候尚且能够制衡,可他死后黎氏便开始疯狂扩张。”
“就在去年,黎氏之主黎季氂杀死了抚军宗室,清除了在军中的最后一个障碍。”
“再加上之前陈叔明已经封他为辅政太师,军权和相权便都落在了他的手中。”
“其人野心勃勃,于洪武二十六年正月发动叛乱,诛杀了陈朝废主,将所有的陈朝宗室诱骗到湖边全部溺死,其中甚至包括他儿子的妻子,陈朝郡主。”
“他自己改名胡季氂,后来更是胆大包天到僭越称帝。”
“微臣出使安南他本想装病哄骗,可最终还是露出了马脚。”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再加上他在作乱之时根本没想过遮掩,微臣轻松便知道了事情的全部经过,顿时大吃一惊,却没想到天下竟然还有如此狼心狗肺之人!”
屠灭宗室,意图蒙骗大明,王弼冯胜听的怒火中烧。
一旁的陈元白听到陈朝宗室已经被全部诛杀后脸色遽然煞白,身体在震怒下不停哆嗦,伸手颤颤巍巍问道:“宗室...真的...被杀光了么?”
“不,有一个叫陈天路的没死。”提到他严震直眼中满是讥讽,“王宫被攻破之时,安南内侍本已将宗室名册全部焚毁,这样黎季氂就算想下手都不知道找谁。”
“可此人卖国求荣,竟然主动将他手中的族谱献出,以致数万人惨死,无一人逃脱!”
陈元白听到后泪水瞬间夺眶而出,身子受不了打击陡然瘫软在地。
这...
怎么可能?
谁能想到他在明朝待了几个月,就国破家亡了呢?
陈天路...陈天路...
他片刻便想到了原因,陈朝对旁氏宗亲并不怎样,可此人平常赌博风流,花钱大手大脚,肯定是贪图荣华富贵才投靠了黎季氂。陈元白双拳紧握,指甲磕到石子断成两截,血流滚滚也浑然不知。
你这猪狗不如的畜生,等着!
让我抓到,非得凌迟了你,已泄心头之恨。
父母,妻子,长辈...
一幅幅画像在他眼前不停闪过,过往生活中的温馨瞬间浮上心头,陈元白再也挺不住,双目一黑昏死了过去。
朱元璋交代说道:“让太医好生治疗。”
“遵旨”
“真是国越小心越脏,如此行事,还有一丝底线没有?”
奢香夫人也厉声言道:“那个陈天路,卖主求荣,真是无耻至极。”
安期也紧紧攥着小手应和:“对,无耻。做人不能学他。”
小孩子的言语冲淡了此时的愤怒,朱元璋摸摸他的脑袋,手指一动示意严震直继续。
“皇上,微臣还得知,陈氏和黎氏在对我大明的问题上是有着分歧的,当初提议入侵镇南关的便是黎氏。而这次挑起平缅内部矛盾的也是他们。”
“平缅宣慰司宣慰使是老大阿扎,可他是杀父继位的,根基不稳,生性残暴不仁,不停盘剥治下土民,土民心生怨愤,于是自发聚集在老二阿和身边!”
“阿和此人和老大截然不同,他向往儒学,平日便经常去昆明和学政交流,甚至得到过韩宜可的亲自接见。”
“眼见他的实力壮大,阿扎越来越暴躁,直到有一天黎氏手下找到他,用了一招离间计!”
“离间?”奢香夫人不解说道。
“对!安南人说这是朝廷的阴谋,故意扶持阿和与他对抗,目的便是为了...”说到这里,严震直悄悄瞥了奢香夫人一眼。
朱元璋言道,“别遮遮掩掩的,坦然一点,说!”
“是!回皇上的话,目的就是为了改土归流!”
听到这四个字,奢香夫人瞬息明了,这是土司的命脉!
她起身说道:“皇上,土司制度乃蒙元提出,虽然比唐朝羁縻制度强了不少,可土司依旧有很庞大的权利。”
“阿扎生性残暴,定然不愿意轻易放弃,所以才会对阿和骤然发难!”
严震直点点头:“夫人说的没错,正巧此时韩宜可修筑驿站,想要打通云南和贵州的道路。”
“安南人便煽风点火,说韩宜可的最终目的是为了设置卫所。”
“若让卫所修好,这便相当于在他的地盘钉了一个钉子,朝廷想什么时候下手就什么时候下手。阿扎听完后便再也忍不住,决定下先手为强。”
“于是在一天深夜,他偷袭了所谓的卫所,可那只是个驿站,里面八十余人被全部斩杀!”
“他见战斗力如此孱弱,更加不将朝廷放在眼里,索性调转枪头对阿和大打出手,平缅摩擦便因之而起。”
“哼!”
朱元璋冷哼一声,俗语云主忧臣辱,王弼急忙起身:“皇上,微臣愿意领兵出征,三个月之内定将黎季氂的人头拿来!”
“辅国公莫急。”严震直突然出言将其打断,王弼面露不悦之色,“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