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此言,金幼孜二人猛地一怔,不少官员这才发现状元郎杨溥居然不在。
李仲说道:“皇上紧急召开朝会,商讨山东大旱之事。为了向天下表达自己的诚意甚至都移驾文华殿。”
“杨溥身为状元郎不懂得体念皇上的诚意,居然旷朝不来。”
“莫非成了状元之后,有些恃宠而骄了么?”
朱元璋用余光瞥了李仲一眼,缓缓眯起眼睛。
金幼孜急忙解释:“皇上,杨溥是因为忙于种地之事,那亩地已经用水浸染,若不能用最短时间收完可能将作物泡坏,所以他才决定...”
他的话还没说完李仲便咄咄逼人回道:“这种紧急朝会一共召开过几次?”
“山东的传讯驿卒一过正阳门就大喊山东荒旱,难道他没有听到吗?”
“为了那一亩田,他还知不知道孰轻孰重!”
“这...”李仲居心叵测的言语让金幼孜不知如何反驳,骆士廉急忙解释:“皇上,此物乃三殿下亲自交代,杨溥全身心的投入种植当中,眼见便要收获,他生怕出什么乱子,故而才...”
李仲冷冷一笑:“难道多收那一亩粮食,就能够挽救山东危局么?”
“皇上,微臣弹劾杨溥不分轻重,目无君上之罪!”
齐泰见这是个好机会也插了一杠子:“皇上,依臣所见,状元公应该是受到了打击才会这样不分轻重。”
“微臣不解,人人皆知状元公才华出众,殿下为何反而安排他去司农寺种地呢?”
他将矛头直指朱允熥,话说到一半就戛然而止,并未给出答案,而是让百官去联想。
他知道,这样杀伤力更强,因为别人说不准会联想到什么。
朱允炆心中颇为激动,余光悄悄瞥了朱允熥一眼,他实在太想看朱允熥懊丧的表情了!
然而,他失望了,朱允熥脸颊古井无波,甚至都没正眼看齐泰一下。齐泰一拳打出去没有得到回应,感觉自己打在了棉花上,不禁心中暗骂,真够狡猾。
他正要说什么,一个小太监在文华殿门口说道:“皇上,杨溥来了。”
“让他进来。”
只见杨溥匆匆赶来,官袍衣摆依旧噎在腰带中,身上满是泥土,看见朱元璋便纳首跪地:“微臣来迟,还请皇上恕罪。”
李仲呵斥说道:“你就这个样子来大殿么?还有没有一点官员的体面!”
杨溥刚要回答,却听到肚子里面咕噜噜一叫,文华殿本就空旷,带有回音设计,这一下所有人都听见了。
他一脸窘迫,却见朱允熥毫不忌讳,从袖袋中递出几片橘色的东西交给他,“尝尝,压压饥。”
“多谢殿下。”
杨溥三两下塞入口中,味道微甜,吃完后瞬间就不饿了,他好奇问道:“殿下,这是何物?”
“红薯啊,你自己种的不就是么?没吃?”
“哦...我自己种...”说到这,杨溥声音慢慢消散,随即瞳孔一缩,瞠目结舌看着朱允熥,心中满是惊骇,这是...自己种的那个东西?
“殿下...此...此...”
堂堂状元公,在横江浦和山东见过大世面,现在却骇的一句话说不出来。
金幼孜和骆士廉也都听到了刚刚朱允熥和杨溥的对话,看着他们手中的东西目光中满是惊愕。
他们可是亲眼看到半亩地收了多少的...
如今山东大旱却突然出现此物!
两人对视一眼噗通跪地,身体发颤激动喊道:“天佑大明朝啊!!”众人对他们三人的表现颇为不解,杨士奇问道:“怎么了?”
骆士廉闻言更是激动的哭了起来,他在山西不知道见过多少悲欢离合,百姓对旱灾的抵抗力非常弱,灾民甚至都不能算人了。
若有此物...
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朱元璋微微皱眉,“你们三个,把事情给咱从头到尾说清楚,一个字都不许漏。”
杨溥对着朱允熥大礼参拜,“皇上,殿下刚刚给臣吃的,便是这几日微臣所种之物,名为红薯!”
“皇上可知亩产几何?”
朱元璋看了朱允熥一眼,想想他的稳重回道:“莫非能有五六百斤?”
如今南方水田也不过三百斤产量,朱元璋翻了一倍,这已经很大胆了!
谁知杨溥疯狂摇头,“皇上,微臣仔细清点了。”
“是三千斤!”
“是三千斤啊!”
“什么?”素来古井无波的朱元璋终于露出惊骇之色,三千?整整翻了十倍?
听到这个数字高文也被吓了一跳:“杨溥,大殿之上,祖宗牌位在前,你休要扯这种显而易见的谎话!”
“侍郎大人,我怎会如此?”
“所有的红薯摆成一堆小山,老王头也说足足三千斤,这还是去掉土的情况。”
“真的?”高文感觉心脏一跳,猛地倒吸一口凉气。
饶是见过银行地库八千万银子这种大场面的杨士奇也愣住了。刘三吾周观政眼中满是不敢相信。
“皇上,微臣恳求...”
朱元璋挥手打断他,“御马监备马,所有人和咱立刻出宫!杨溥,你在前面领路!”
陈宏不敢怠慢,一些文官也不顾什么文武有别了,求着武将捎上他一程,三千斤的作物,若是不能见证,死不瞑目!
老王头等人还在感慨呢,突然看到一群快马而来,吓的急忙跪倒在地。
杨溥上前将他们搀扶起来,赶忙说道:“还不来参见皇上?”
“皇上?”
他们正要磕头,却见朱元璋焦急的掠过他们,边走边说道:“别整这些虚头巴脑的,现在就将地里的东西给咱都收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