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用来限制武将,防止他们握紧了军权造反的吗?
怎么要用到咱文官身上呢?
“太孙殿下,此举不妥?”
黄子澄连忙出声阻止。
“有什么不妥?”朱允熞笑着问道。
黄子澄拱手,张了张嘴,准备说出去的话,又突然吞了回去。
若说专政弄权,欺上瞒下,武将可以,文官做得更多。
胡惟庸难道不是文官吗?
李善长难道不是文官吗?
他们可都被以谋反罪处死的。
既然如此,那用来钳制,防范武将的措施,为何就不能用到文官身上呢?
他愣在那里,竟是半天也没有想出一个反驳的理由来。
若是一开始就讨论这些措施,黄子澄可以编出一万个借口来反对。
比如密奏制度影响君臣信任,破坏君臣关系。
朝廷应该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皇帝英明,臣子自然贤良。
若用密奏制度,大臣彼此猜忌,小人阴险告状,天下风气,就此坏矣。
再比如朝廷应该优待咨政大臣,给予种种高待遇,如此方能体现天子的仁德……再比如政事应尽量交由咨政大臣处理,天子垂拱而治,不必劳神苦思,费心费力,只要用好了贤臣良臣,放心交给他们去办就行了……
诸如此类,种种该与不该。
黄子澄心中早有一套完美的方案,也想好了近乎天衣无缝说词。
这些天,与众同僚早就达成了一致。
只待今日在朝堂上提出通过。
若是陛下或者太孙殿下问起,他们也有话答复。
众人齐心,大事可成。
没想到,法子都还没有提出来呢。
先被朱允熞一军给将死了。
按军务处的法子办?
这……
那以后文官们还有权吗?
密奏制度,保密制度……还有无数加在身上的“镣铐”。
文官们的权力不但没有任何扩张,反而大大缩小。
连至关重要的舆论权,在严格的保密制度下,都将不复存在。
可刚刚用来对付武将的法子,还是自己带头想出来的,现在说用到咨政处,又有什么理由反对呢?
早知如此,刚刚就不该绞尽脑汁出主意限制武将的权力。没想到,太孙殿下竟然是打着这样的主意,让他们自己做笼子将自己关进去。
但转念一想,有机会限制武将勋贵的权力,无论如何都不会错过,也不应错过。
故而,刚刚想法子的时候,哪怕脑海中亦曾闪过此法会不会用于对付自己的念头,也迅速被驱离了。
“太孙殿下此举甚是高明!”蓝玉率先开口。
武将们立时纷纷接言。
“文武一体,用一样的办法,完全可行。”
“如此一来,胡惟庸、李善长之旧事,再也不会发生。”
“咨政而不掌政,臣子之道。天子代天牧守天下,朝廷大事,理应由天子乾纲独断。用人听言,大权不可旁假。”
“如此一来,再不须担扰有奸诈小人蒙蔽朝廷,诸位大人都是坦荡君子,定然赞成此法。”
武将勋贵们不是傻子,也明白文官们是被太孙殿下耍了。
设计了一整套钳制武将的枷锁,结果要戴到自己身上。
太孙殿下,真是太妙了!
这个时候,落井下石是必须的。
“哈哈哈,咱们武将都觉得这个法子好。我想文官皆是饱读圣贤书的,知礼明理,光明磊落,怎么会不同意呢?”
“除了想揽权夺政的奸佞小人,我想不出为人臣子,还有什么不同意的理由?”
“对,谁要是反对,我看就是心里有轨。”
“谁反对,谁就是心怀不测的小人,应该立即斩首示众。”
……武将们越说越兴奋,越说越离谱。
文官们一个个呆立在那里,进退两难。
特别是黄子澄,他本来是第一个站出来反对,可又说不出反对的理由。
现在武将一闹腾,他就更难堪了。
朱允熞向着众武将勋贵微微点头赞许。
这群人还真配合啊。
随即,目光移向黄子澄,再次问道:“黄大人为何不说呢?到底有何不妥?”
“这……这……”黄子澄吱吱唔唔:“下……下……官,下官细细思考了一番,并无不妥。”
他几乎用尽了全身力气,才说出这句话。
说完之后,只觉血气上涌,整个人好似虚脱了一般。
旁边的齐泰见状,连忙伸手将他扶住。
“好!”朱允熞笑道:“黄大人觉得并无不妥,其他人呢?”
他望向一众文官。
此时的文官们,心里皆是五味杂陈。
这些日子,苦心想了许多,为设置咨政处的事谋划。
以为这是掌权的大好时机。
没想到,到头来,不仅竹篮打水一场空,什么都没有谋到,还给自己戴上的“镣铐”。早知如此,在太孙殿下提议设咨政处的时候,就应该竭力反对。
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形势比人强。
反对?
谁敢反对?
特别是旁边的武将勋贵们都在看着呢?
反对你就是别有用心,妄图夺权,有造反之心。
要不然,为啥咱武将勋贵不贪权不恋势,你们饱读圣贤书的人,却一心只想争权呢?
文官们没办法了,只好出来表态。
“下官认为可以。”
“军务政务,虽有不同,但理却一致,太孙殿下此法不错。”
“下官赞成!”
“下官亦赞成!”
……
文官们纵使心中一万个不乐意,但此时也只能出言赞同。
“好,既然大家都无异议,那就这般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