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下之后,柳文生往火盆里添了些柴,笑着说:“屯子里十户有八户,都没多少存粮了。这些天一直在商量,就想着赶紧打进尤家大院,过个肥年。”
我点点头:“刚才我问你呢,都有炮了,为啥还要我们帮忙?”
“我们都没砸过窑啊!先干啥,后干啥,胡子黑话也不会说,抢了东西咋分,都不懂。”
“没那么多规矩,炮一轰,呼啦啦人冲进去,抢了就跑。”柳文生笑了:“小刀兄弟——刀爷,关键是我没经验,也不知道该咋指挥,就怕人家一放枪,我们这边儿人都散了。”
我长出一口气,心里琢磨着,这事儿太不靠谱了,就算有木炮,凭这些老百姓恐怕也很难打进尤家大院。
钱麻子在旁边问:“柳文生,我就问一句,你怎么证明自己知道王老太太在哪里?”
“我也不骗你们,王老太太在哪儿,谁也不知道。但是,她家老六王顺,和尤德发关系挺好,咱们要是能打进去,审审尤德发就知道了。”
“你要是骗我们呢?”
“我哪有那个胆量啊?真要是骗你们,把我千刀万剐了。”
钱麻子把我叫到一边,低声说:“我觉得不像骗咱们,小刀,你好好考虑一下。”
“老钱,我觉得,还是先看看他们到底有啥家伙再说吧。”
“那也行,不过土炮就不指望了,别把咱们也崩了。”
“我懂。”
说罢,我走回来,笑着问:“文生啊,砸窑不能光用炮,你们还准备了啥家伙?”
柳文生一听,笑着站起来,走到北墙根儿,扒开那里堆着的干草,露出了一大堆“家伙”。
他从里面拿出一支大抬杆,双手抱着走过来,放在了我们面前。
我上前一看,枪管子明显生锈了,枪身破破烂烂,几道铁箍锈成了薄薄的铁皮,肯定一掰就断。
“文生,这大抬杆子,有年头了吧?”
“二叔说了,这是当年八旗兵火器营的装备,打过洋人的。”
钱麻子蹲下摸了摸:“这几十年的老家伙式儿,你们从哪儿找来的?”
柳文生笑了:“我爹年轻的时候淘换来的,打过胡子,一直埋在山里。你们瞅瞅,墙角都是,几十杆枪。”我和钱麻子过去看了看,还真是,一堆大抬杆,还有生锈的大刀片子,红缨枪。
李半拉子也过来了,低声说:“小刀,这玩意儿不能用了吧?”
“我估摸着,这要是几十杆枪一起开火,肯定先把他们自己人崩死一大群。”
钱麻子更担心:“你别忘了,他们还有土炮呢,再放两炮,全军覆没,还砸啥窑?”
柳文生在后面大声说:“三位,明天二叔会安排人,把这些火枪修一修,炮已经造了两门,就在后面马棚藏着呢。”
我们仨回头一看,他满脸笑容,看起来信心十足,可能正在幻想着,砸窑成功之后,将尤家大院洗劫一空。
摊上这事儿,还真是左右为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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