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陛下,天水要塞有紧急军情,无定军副帅单永明参见。”太监总管禀报后,刘威扬立马坐直身子:“快宣!”
太监总管扯开嗓子,声音回荡在太和殿的各个角落:“宣~无定军副帅觐见!”
此时,跪拜的群臣努力低着头,却纷纷将目光偷偷向后看去。单永明拖着满身是血的身躯觐见,鲜血顺着他的右臂滴落在朝堂之上。
单永明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启禀皇上,天水塞失守,鱼大帅……他阵亡了。”后半句话几乎是用哭腔说出来的,随后单永明一改往日冰冷的形象,在御前失声痛哭。
这个消息一出,朝堂之内安静的就连掉落一根针都能听得一清二楚。顾世维半瘫在地,右手紧握一拳接着一拳的锤向地面,他强忍着自己内心的伤痛,用牙齿死死咬着自己的下嘴唇,喘息之间竟然有一丝鲜血缓缓渗出。
刘威扬倒是语气平和,仿佛一切心知肚明,只是冷声问道:“天水塞如何失守?把经过细细奏来。”
“神狸,以龙吼巨炮破城……我们的龙吼巨炮却炸膛了。城墙塌陷,敌兵蜂拥而入,我军寡不敌众……”单永明嘴唇惨白,声音越来越小,下一秒便晕倒在冰冷的砖块上面。
“来人啊,快把单副将扶起来。”太监总管一边说着,一边就往下走。
而站在最前面的王佑已经双目通红,他又何尝不是最不舍得鱼大帅的一个人呢,想必这偌大的朝堂之上,无一人不为鱼大帅的离去而感到伤感。
此时,群臣中不知道是谁先开了口:“陛下,我们要求墨门给出解释,为什么龙吼巨炮最后会流落至神狸部落!而我军的龙吼巨炮却忽然炸膛!”
“对!我们要墨门的解释!天水要塞瞬间失守,此次我们燕国损失惨重,不能就这么轻易放过罪魁祸首!”这样那样质疑的声音一个接一个的在朝堂之上响起。刘威扬道:“众卿所奏确有道理,朕已经请墨门钜子杨烈,返回云中城彻查此事。墨门这次必须给燕国一个交待!”
待百官退去,太和殿中只剩下刘威扬和王景,以及贴身的侍从。
“陛下。”王景在身边轻声呼唤着刘威扬,然而却并没有得到皇上的搭理。刘威扬眼睛正盯着大殿中央那一串血迹,神情迷惘。
王景做了个手势,让身边的侍从也退下,整个太和殿中就只剩下他和刘威扬两个人。他再次轻声唤着刘威扬:“陛下。”这次,刘威扬终于微微转了下头,只见他双眼也微微泛着红血丝。
恍惚之间,刘威扬看遍这大殿中的一寸土地,似乎上面还有鱼世恩残留的印记。从征讨神狸并肩作战,再到无定之变,鱼世恩舍命护驾,再到君臣渐行渐远,直到如今天人永隔。往事历历在目,是非对错却是一言难尽。原本认为自己为大燕铸了一口新刀,可以放弃旧刃。可是如今却又觉得,新刀未必就有旧刃好用。
想到这里,刘威扬自言自语的说着:“鱼卿,希望你不要怪朕。”
平日里能言善道的王景,此刻也变成了哑巴,其他的事情都好,唯独鱼大帅的事情,他并不知道该如何规劝刘威扬。毕竟,他也是刘威扬手上的一把刀,对无定军并不友好。
“朕知道,无定军不会谋反。可是一支只知有国不知有君的军队,朕又怎么敢信?鱼卿,你怎么这么糊涂!为何要殉城?你若是突围而走,难道朕还会降罪不成?你是在和朕赌气,是在用你的命,向朕发脾气!”刘威扬越说越激动,他似乎看见了鱼世恩的影子在大殿中走动。
“鱼世恩!”刘威扬突然起身大喊他的名字,大殿中间却除了回声之外别无其他的响声。“朕怎么会真的打压于你?又怎会忘恩负义?当年无定城之变,是你救了朕!这些朕都记着呢!你为何就不能改改你的脾气!”他狠狠的将桌上的茶杯摔了出去,滚烫的茶水溅到刘威扬的袖口上。
王景顾不及烫不烫的问题,及时上前为刘威扬擦拭。然而袖口的伤痛不及心中的万分之一,刘威扬不由扼腕叹息着:“鱼卿,只愿你不抱怨朕就好!”
见刘威扬如此心痛,王景鼓足勇气开口相劝:“陛下,相信鱼大将军一定能理解陛下的用心良苦。他一定能够在九泉之下安息。”
刘威扬呆呆的望向外面,望向天水要塞的方向:“传朕的指令,追封鱼世恩为一品大将军,以公侯礼葬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