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橐,前尘皆不计,万般自空无。那归鸿,究竟是指你,还是吾呢?!”
无论收万劫怎样不愿承认,他前生冬月宵之魂源自东瀛的民族性,决定了他不会是那种迷途知返、大彻大悟之辈,犹然不改狷狂之姿。
除非将之彻底击溃,否则要说服收万劫,就得以武力智计说服。
而眼下智计无用,他与星宿一奇之间,本就仅剩生死一搏,方能映证谁才是真正的道皇传人——
若是无法阖家团圆,那收万劫也就唯此一求!
然而在收万劫出招之前,腰际突然一松。保存着她母亲魂魄的寒蝉之音,散发出阵阵凄迷之光。好似与他永世天人两隔的母亲魂魄,正在护佑着他的魂魄。可随一道脱俗倩影横空一移,竟在收万劫反应过来之前,就已将这青蓝铃铛夺在了手里。
“当年就是在道武王谷,你给我制造了不少麻烦。”
“……是你?”
惊心一瞬,收万劫随后快速平静了下来。认出了来人身份,他此刻更是无悲无喜,望着凌虚御风而来的道瑛,说道:“你并非道瑛,何必一再假借其身份行事?”
“对啊,我不是曾经的那位道瑛。不过,世人又不是不知道我是南儒之女,且都已经称呼习惯了,又何必非得去纠正?”
道瑛把寒蝉之音挂在手心,道:“难道都像你一样,执着于一个身份?”
“你以为是吾执迷不悟?”
“没意义。”
伸手指了指星宿一奇,道瑛脆生生地回话:“你是被厄祸招揽的敌,他是同为玄门中人的友,只需要一个简洁明了的结束。”
“敌我分明,倒也痛快。”
世间人并非所有人,行事前总要斟酌尽利弊。收万劫微微一怔,冷然道:“那你取走吾之响铃,又意欲何为?”
“送她一个解脱。”
对于收万劫的母亲冬月笙而言,漫长岁月困于囹圄,早已是一种无限的折磨。若非如此,收万劫也不会汲汲营营要让其母转生,却在千年岁月中难遂心愿。此刻眼看寒蝉之音被人所夺,他终压抑不住胸腔中饱溢的情绪,道:“昔年是八岐邪神,如今换成你来越俎代庖吗?!”
“我给你一个自由选择的机会。”
屈指一弹,让寒蝉之音当空碎裂,散出点点灵光。那是冬月笙的魂魄,终将回归冥府之生魂。
但见此凄美景象,收万劫无疑当场一惊,明明已忍不住疾冲上前,犹保持着最后的谨慎:“拿捏一位亡者,是你该为吗?”
“拿捏?”
道瑛微微摇头,云淡风轻道:“你怎能视我将一位被八岐邪神奴役禁锢偌久的灵魂解脱之举,当作要挟你的筹码?”
“哼……”
“你在替八岐邪神卖命的同时,无时无刻不在埋怨他玩弄人心,囚禁你母亲灵魂换你一命延寿的把戏。”
没有理会收万劫的哼声,道瑛一字一句,认真驳斥道:“我让你母亲的灵魂重得解放,又让你觉得我是在以她为质。不,我只是给你一个自由争取的机会。”
收万劫愣了一愣,望着冬月笙将散未散的魂光,不禁脱口而出:“为何?”
“在别人的印象里,好像一直觉得我才是十几岁仁心善念的孩子。”
道瑛不以为怪地叹了口气,道,“可我只是想让这件事尽快落幕,不再纠缠在让星宿一奇涉险,冒着性命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