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只有一种解释。
世上本无神。
屋外传来一阵轻微的动静,有人高声喊桑念的名字。
她迟钝地走出门,抬眼看去。
灿烂到刺目的日光下,女子与丈夫并肩走来,手中拎着一个篮子。
篮中装满刚采摘、沾着晨露的萆荔果。
青年抱着两岁的幼女,故意朝她做了个鬼脸。
小女孩儿被逗得咯咯直笑,眼睛弯成了月牙。
桑念宛如被施了定身术,动弹不得。
他们走到窗边,对她打招呼:“早上好,我们摘了果子,要吃一些吗?”
桑念张张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清雨蓦地“咦”了一声,不解道:
“你怎么也开始看着我哭了呀?”
桑念摸摸脸,看着指尖清亮水痕,喉头哽塞,艰难出声:
“……对不起。”
清雨慌忙上前抱住她:
“你们人族怎么回事,怎么个个都这样啊,你有什么对不起我的呢?你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呀。”
桑念想起梦中她临死前的凄厉,泣不成声。
清雨又道:
“好吧,就算你有对不起我的地方,我原谅你,可以吗?”
桑念努力止住眼泪:
“我自己去冷静一下。”
说完,她对谢沉舟说了一声同样的话,独自离开。
清雨无措地看向谢沉舟。
谢沉舟极慢地摇了摇头。
薇薇举着果子走到他面前,笑弯了眼:
“舟舟,吃。”——从见面开始,她极爱黏在他身边,不管有什么吃的都要分谢沉舟一份。
哪怕只有一个果子,也得让他咬一口才罢休。
谢沉舟心底有些说不上来的怪异。
他仔仔细细端详薇薇。
两岁的孩子,还未长开,粉团似的脸,大大的眼睛,睫毛扑闪。
他试图将她与记忆中那个模糊的影子重叠,却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究竟是巧合,还是……
他脸色变幻不定。
巨大的古树下。
桑念蹲在地上,抱着膝盖看泥里忙碌的蚂蚁。
或许是要下雨了,它们开始搬家,有条不紊地排队离开。
六六在她头顶飞过来飞过去:
“你又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没什么对不起祝余族的,别自责了。”
桑念从方才的状态抽离出来,冷静了许多:
“嗯,你说的没错,该自责的不是我。”
六六:“你想开了就好。”
桑念道:“关于祝余族的事,我原本不想再查下去,这太危险了,不是我能插手的,我也许会死。”
六六:“对呀对呀。”
桑念:“可是,不管我想不想插手,我已经在局中了。”
“——从我拿到那本书开始,我就没得选了。”
六六满头雾水:
“我怎么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桑念抬起头,透过重重枝桠看着虚空某个方向。
她的视线仿佛穿透了虚空,与冥冥中某位存在对视。
她握紧掌心的留影石,一字一顿道:
“我会如你所愿。”
话落,她毫无留恋地起身,大步离开。
六六急急忙忙扒住她肩膀:
“不是,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微风拂过,几片碧绿树叶簌簌飘落,打着旋儿盖住那群蚂蚁前进的路线。
蚁线被拦腰截断,方寸大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