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臣希望万大人得偿所愿。”景暄和的声音越来越低。
“本宫还要与圣上一同用餐呢,景大人便先退下吧。”她微微一笑,道。
景暄和慢慢地向宫门走去,月亮将她的影子拖得长长的,有些落寞。
明贵妃的贴身宫女画眉淡淡道:“贵妃,您不是已经知道她的身份了吗?”
明贵妃笑了笑,“是啊。”她早就知道了她是于歌笛。
画眉不解,“那您为何要那样说呢?如今万大人与她的关系,着实不浅呢。”
明贵妃勾唇一笑,“只有快要失去的,才是最好的,爱情迷人的地方就是它的若即若离,抓不住又想要占有,我不过给他们下了一剂猛药罢了,阵痛是暂时的,接下来如何就看他们的造化了。”
宫女画眉又问:“可她是罪臣之女啊。”
“什么罪臣之女,于歌笛不是已经在流放的地方死了吗?眼前的是景大人啊。”明贵妃吐气如兰,“至于他们不得不面对的鸿沟,比如身份之别,这些我不会去管,因缘际会,个中取舍,还要他们自己考虑清楚才是,谁都不能代替他们做主。”
画眉明白了她的意思,连声说“娘娘圣明”。
……
景暄和只觉得小腹很痛,她的唇色有些苍白,每次来月事都还好,这次怎么突然如此疼,也不知是因为月事还是因为胃疼了。
她出了宫,阿呆正等在宫门外,见景暄和脸色很白,吓了一跳:“老大,你的脸怎么成这样了?”景暄和摇摇头,脑袋也很疼,只觉得快要炸开了。
阿呆扶着她坐上了马车。
景暄和头靠着马车的窗边,只想快点回到宅子。
“老大,我记得你还没吃饭吧?”阿呆突然想到。
景暄和没力气说话,只是虚弱地点点头。
他让车夫停了马车,跳下去,给景暄和买了一碗豆腐花,说:“老大,你不是最喜欢豆腐花了吗?来,趁热喝点吧。”
景暄和捂着肚子,说:“多谢了。”
阿呆看这豆花冒着热气,怕烫到她了,帮她吹了吹,递给她。
景暄和接过,喝了一口,胃里终于暖暖的了,肚痛也缓解了一些。
阿呆又拿出口袋里的糖丸给她,“小时候,我娘亲总说如果痛的时候就吃几颗糖,嘴里甜甜的,心里就没那么苦了。”
“我还从没听你说过你家人的事情呢,他们都在顺天府吗?”
阿呆顿了顿,“对啊,他们都在这里,不过都是庄稼人,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实在没什么稀奇。”
“你这样说着,我也有点想念我的父母了,只是他们都在很远很远的地方,我就算想见也见不到。我还真是羡慕你呢,父母在身边,心总会安定一些。”
阿呆挠了挠脑袋,“老大,你如果想你爹娘了,以后可以来我家吃饭,我娘的手艺很好的,只要是吃过她做的菜的人都赞不绝口。”
“好,等我有空了,一定叨扰。”景暄和发现说一会儿话也挺好的,起码能不去想肚子不舒服的事情。
马车路过北镇抚司,又路过夜色中的街道,最后,在她的宅子前缓缓停下。
阿呆率先下了车,目光却定在了一个方向,景暄和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见到了万灵安正站在一颗柳树下,他一身墨绿色暗纹单袍,仿佛与柳树融为一体,可是他姿态闲雅,仿佛是观音玉手落下的一痕叶子。“我们进去吧。”景暄和仿佛没有看到万灵安一般,只是转头对阿呆说。
万灵安的目光陡然一冷。
好像刺骨的冰锥。
景暄和的脚步很慢,她早已没了力气应对任何人,只想快点回去,此时的她,就像一个想要将脑袋埋在地里的鸵鸟。
明贵妃说的没错,暂且不提万灵安梦中的女子,就说他们二人的处境,能在一起就难如登天。
她现在是男子的身份,断断不能与他以正常男女身份相处,更别提长相厮守了,若是被人发现,指不定会落下一个欺君的罪名。再说了,她在现代还有在乎的家人,连她自己都不清楚,自己能在大明停留多久。
她与他,不过是不合适的时机遇到不合适的人。
笑话一场罢了。
她强迫自己不去理会他受伤的眼神,只想赶快进门躲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