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感觉很奇怪,平鸿羽诧异地看着赵峥,心中又惊又怕。
这个人,不仅词作惊人,让自己有种高山仰止的感觉。
更是……看出来了自己文胆中的缺陷,一句话便帮助自己突破到了前所未有的境界!
他……究竟是什么人?
真的,只是个卖酒的?
世间万物,唯独人间烟火最真实。
赵峥一句“得加钱”,瞬间让平鸿羽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真实气息。
这……才是鲜活的人间啊!
世间之人,便是为了这一个钱字,争渡劳苦,嬉笑怒骂,悲欢离合……
自己的文章,脱离了世间之人,便是空中楼阁,风中柳絮,自然就缺少了灵韵。
参天大树,根茎也须扎根泥土之中,方才能枝繁叶茂。
原来……做文章也是这个道理。
“多谢赵兄点拨,令小弟茅塞顿开!”
赵峥暗想,这个人该不会不只是一个疯批那么简单?他只怕……还是个傻逼吧?
自己让他加钱,他说这么些奇怪的话干嘛?
什么叫做点拨?
什么叫做令小弟茅塞顿开?
我看你是不想付钱,还想白嫖是吧?
“我这酒出酒率可不高,所以价格不低,还是那句话,还想喝,得加钱!”
赵峥说着违心的话,这出酒率已经不低了。
而且售卖出去的价格,绝对是玉米的数倍,甚至十余倍!
“赵公子放心,我是个读书人,读书人吃饭喝酒,那就是一定要给钱的。”
平鸿羽提起笔来,两个被墨汁染黑的手指头轻轻一夹,抽取一张宣纸,龙飞凤舞地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他看着望江楼的老板鲁成山:“我这三个字,压你十两黄金,值吗?”
赵峥听到这话,简直一脸我操了!
他娘的,还能这么玩啊?
鲁成山受宠若惊,点头如捣蒜:“值……甚至有些委屈平公子了,这样可好,我立刻请人取百两金子……”
“不用,我说十两,就是十两,绝对不占你一分的便宜。”
平鸿羽一脸认真之色,此刻的他,在赵峥眼里看起来,更像个疯批了……
什么名字,三个字,十两金子!
十两金子啊!
这可不是十两银子!
金子何其珍贵?依照乾国的兑换比例来说。
一千两百文钱,能兑换到一两银子。
一百两银子,才能兑换到一两金子。
这只是通用的兑换比例。
具体还要看银子和金子的成色好坏。
他娘的……
赵峥非议不止。
这就相当于是,平鸿羽,就用自己的名字,就能直接弄来一千两银子?
“赵兄,我这十两金子,买你这一壶酒,不知够吗?”
赵峥一听,生怕平鸿羽反悔,立刻把酒壶推到他面前,甚至想了想,如果这厮觉得太少了,自己也不是不可以抓住咽喉催吐的。
关键就是……不知道他能不能接受?
“赵兄,我们稍后教坊司见!”
平鸿羽提起酒壶,随意得像是多年的故交一般,他优雅洒脱,长发飘飘,好似醉仙人乘风而来,又乘风而去。
“我……”赵峥看了一眼夏侯长娟,投去求助的目光。
这一壶酒,本来就只有十斤,至少都让众人喝了一半,剩下五斤酒,卖了十两金子,也就是一千两银子?
他娘的,这就是金子做的?
这真是资本家看了流泪啊!
赵峥自己一时间都不好报出心里的价码来了。
直接说一斤酒二两金?
那估计这酒臭了,也没人买。
可是如果不这么说,那是不是有点太把大主顾西蜀第一才子平鸿羽当作大冤种的样子?
夏侯长娟兰心蕙质,立刻懂了赵峥这个眼神,浅然一笑道:“诸位也尝过了这酒水的味道,五日后,赵公子会开店售卖,到时候敬请诸位大驾!”
“一定!我那酒楼中,自从我爷爷辈开始,便售卖美酒,但从未喝过赵公子酿制的这种奇珍佳酿,老夫斗胆卖个老,先付一百两银子的订金,预购一百斤这等佳酿,不知赵公子意下如何?”
说话之人,是那个外貌看起来好似弥勒佛一样的老者。
此刻的他,笑容慈祥,眉宇祥和,竟然真的像是庙宇中的弥勒佛一样神圣圣洁。
可知,赵峥却没有收钱,婉拒道:“老先生说笑了,我酿制的酒,五日后方才开店售卖,所有进入酒肆的人,都一视同仁,不接受提前订购。”
“嗯?小友不肯卖老夫这个面子?”
弥勒佛似的老者笑容不减反增,甚至越发慈祥,但是仔细看去,却能感受到一种如山倾般的压力,扑向赵峥。
赵峥笑了笑:“你看平鸿羽,我卖他面子了吗?”
老者一阵错愕,脸上所有的从容和优雅,都变成了一抹尴尬的残笑。
“是老夫老糊涂了,还请小友莫要见怪,稍后教坊司见!”
看着弥勒佛似的老者落荒而逃。其余似乎目中尚且有跃跃欲试之色的商户们,一个个也都立刻安分了下去,和赵峥点头含笑示意,下了楼。
是啊,人家连西蜀第一才子的面子都不会给,又何须在意自己这些人的面子?
文魁之名,拿定了!
如此一首词作上呈天阙,赐给同秀才出身,已经是必然。单独凭借此人这般文采,若是苦心攻读诗书,将来未必不可高中。
到了那时候,人家可就是官身。
乾国,得了官身,便是登上了云端天穹,可以高高在上,俯瞰人间了。
赵峥也若无其事地背着手,在赵闲、庆月,和另外四个家仆的簇拥下,与夏侯长娟并肩下楼。
这两人,女的气质凌厉,风华绝代;男的星眉剑目,面如冠玉;活脱脱的一对绝世伉俪般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