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村的村落,居民院沿着国道分布。
旧的石灰厂与磨坊隔着一条大马路遥遥相望。
磨坊上面是一汪清泉。
说是清泉,早已年久失修。
泉眼陷在淤泥里,周遭腥臭难闻。
如今过了清明,李家村的工程队有些忙不过来。
“喂,吕双明,我是李国富,对,就是李家村的国富!”
村长李国富扯着嗓子,坐在院里。
“有件事和你商量一下,你最近有空档没?
我给你说,你带人把我们村的泉修缮一下的话,就好的很蛮!
钱的话别人给你多少我就给你多少。”
挂了电话,李国富往自己随手带的笔记本上记下一行话。
“于某年某月某日,联系吕双明修缮泉眼,钱未付。”
细细看去,李国富的笔记本上,密密麻麻记录了很多条。
有些已被一条横线划去,仔细瞅,还能窥出一二。
“于某年某月某日,联系李招娣修缮村头广场。”
“于某年某月某日,联系……”
合上笔记本的李国富,给李彦宏打了个电话。“怎么了?”
“现在村委会的钱维修上头的泉还够不够?”
李彦宏顿了一瞬。
“要多少?”
“不确定,好几万吧。”
李彦宏有些暴躁。
“你是打算要镶金子吗?”
他有些不解,又有些不爽。
李家村的这一波错峰西红柿刚刚买了个好价钱,他们把钱还没有捂热乎,就花出去了不少。
要想富,先修路总是没错的。
找人把河道清理后,铺成宽宽的供卡车行驶的石子路;找工程队修好了通往每个菜地的路;还把阳山屲那个沟里不知名的野花规整了一下。
这样一来,总感觉啥也没干,钱就没了。
但看着宽阔平整的石子路,觉得这些钱花的也不冤。
本来想着把剩下的钱存起来,没想到每天总有几个缺口要补。
愁啊!
李彦宏愁的眉头紧锁。
村里人把钱放心上交给他们,没有做出点实际成果可怎么办啊!李彦宏在这边有自己的惆怅。
李赛花在家里也犯愁。
自李家村开始小规模种植花菜的时候,她便和家里那口人也商量了一下。
可能是平时料理的好,家里的花菜收成也不错。
一年下来净利润赚个两三千,比西红柿强多了。
眼下,村里有人种西红柿卖了钱,导致很多人都想种。
李赛花说不心热,那是假的。
谁会不喜欢钱啊!
可她还是有一丝犹豫。
三年前,马路边。
李赛花和张保国在一起,等待着菜贩子出价格。
一般陌生的菜贩子第一次收菜,都会把价格出高一毛或者五分,用来抢客源。
况且这时候,地里产的都是头茬菜,质量也好。
这时候,坐收渔翁之利的人,便是菜农了。
谁出的价格高给谁,是明眼人都知道的道理。
“一块一,一斤。今天装我车,末了我扫尾。”
扫尾的意思是,花菜地里最后残存的一些菜,菜贩子打包票会拉走。
当然,现在据花菜下完,还有大半个月的时间,说也说不准菜贩子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毕竟成年人的社会,最不缺的,便是画大饼。
“一块二一斤。”
本地常年收菜的胡军丞,故意往上抬了下价格。
他是这边人,李家村的大部分他都认识。
是以,轻轻松松就有一大批人拉着菜向他的车方向去。
新菜一般产的少,今天的这些看样子也不多。
王逸飞有些着急了。
“你不能这样给价格,抬上去你赚不了本我也赚不到钱。
做人不能这样子。”
奈何胡军丞已经开始装车了,王逸飞只能冷眼在旁边看着。
已经一脚油门踩到这里了,再一脚油门去别的地方。
收不收到菜另说,这个成本就大了。
“姐,他的车装不下了,来我的车吧!我比人家便宜一毛钱,但我给你的地扫尾。”
见陆续有人往胡军丞的车旁,用农机拉着新下市的花菜,王逸飞坐不住了。
他拦住一对夫妻,神情诚恳的讲。
这对夫妻,正是李赛花夫妇。
李赛花原本也不想给胡军丞装车的,毕竟这个人不知根不知底。若某一天说不来就不来了,那么她短时间内去哪寻这个人。
李赛花正打算说些什么话拒绝的时候,人群里突然传来一声惊呼。
“谁家的娃娃掉泉里了!”
秋季雨水丰沛。
李家村的泉几天前正蓄满了水。
听闻这一声,李赛花便转头去寻自己的儿子。
“唉呦!”
见泉里扑腾的孩子,村里人都慌了阵脚。
这边干旱,很多人不识水性。
有些人反应过来,只能扒下路旁车后的备用轮胎丢下去。
“孩子,抓住它!”
奈何误入水中的李泽珑一顿乱挣扎之后,已经渐渐有了下沉的趋势。
泉下面就是淤泥,李赛花已经吓傻了。
张保国做势要下去,村里人抓紧把路边的绳子挽在一起,打算绑在张保国的腰间。
“保国,你下去把娃抱上,我们把你拉起来。”
李国富声音带了些慌乱,却也还算沉稳。
只是握绳子的手有些轻微的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