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靖也是连连点头,只要洪七公愿意稍作等待,让他来回爬十次他也愿意。“我要和爹爹一起!”
小小的郭襄高高的举起手来。
她怕风也怕雪,但是她更怕错过见到武道之巅的机会!
“好多人啊!”
正当洪七公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大笑声。
众人循声望去,便瞧见一个须发皆白的小老头儿步履欢快的飞奔而来。
在这小老头儿的身后,还跟着一个身形瘦削的和尚。
众人瞧见这小老头儿和和尚,脸上都是不由得露出一抹惊喜之色。
“老顽童!”
“金轮法王!”
洪七公大笑一声,快步上前,给了老顽童一个大大的拥抱。
他正要说些什么,可因为太过激动,张口就是一连串激烈的咳嗽。
郭靖连忙上前按住他大椎穴,渡了一口内力给他,这才让他的气息平顺了许多。
“老叫花子,你没事吧?”
周伯通看着咳出一大口血来的洪七公,真是吓了一跳。
先前那老友重逢的欢喜立刻就被冲散了大半。
“我没事,没事……”洪七公连连摆手。
他递给周伯通一个安心的眼神,旋即又看了一眼模样苍老了不少的金轮法王。
“为何只见你们两人,段兄呢?”
周伯通听到洪七公提及一灯大师,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难过起来。
他将背上的行囊解下,从中取出一个小小的瓦罐。
“呐,段兄就在这里面了。”
洪七公瞧见周伯通手中那小小的骨灰罐,不由得呆立当场。
其他人也都是面露吃惊之色,谁能想到,一灯大师居然是圆寂了!
“原本段兄是想要再坚持一下的,可终究是没有撑住啊。”
周伯通叹了口气,言辞间满是遗憾。
一灯大师也很想活到第三次华山论剑,再和大家见上一面。
但是很可惜,他在三年前就撑不住圆寂了。
一灯大师的遗愿,就是希望将自己的骨灰撒在华山之巅,再见证一场巅峰较量。
也是因此,周伯通才会带着一灯大师的骨灰罐来到这里。
当周伯通将事情细细解释清楚之后,洪七公不禁又咳嗽了好一阵子。
“唉,还是老顽童你能活啊。”
洪七公轻轻地叹息一声。
老顽童最是年长,如今都已经九十岁高龄,依旧是活蹦乱跳。不像是他,也活不了几天了。
“阿弥陀佛。”
金轮法王的脸色也是极为哀伤。
这些年来,他一直在山谷之中向一灯大师请教武功,以及佛法。
一灯大师对他如弟子一般,知无不答,他真的很感激一灯大师,也很想为一灯大师续命。
但是很遗憾,人力有限,人寿有数,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事情。
“龙儿见过大伯,见过金轮法王。”
小龙女朝着周伯通和金轮法王行礼,表现恭敬,不失礼数。
周伯通转头看向小龙女,立刻又变成了笑嘻嘻的样子。
“龙儿啊,你真是越来越漂亮啦!你小师父呢?他应该也来了吧?”
“小师父他应该在山顶。”
“什么?”
周伯通闻言怪叫一声,立刻就拔腿朝着华山奔去。
洪七公见此情景,哪里还肯听劝,当即就跟在周伯通的身后跑了。
郭靖见状无可奈何,只能上前将洪七公背起来,一同登山。
如此一来,其他人自然也就不能继续干等在原地,纷纷跟着往山上去了。
夜幕降临,风雪更甚,但是众人爬山的热情却是愈发高涨。直到天色彻底暗了下来,周伯通才第一个爬上山巅。
“贤弟!贤弟!”
周伯通眺望四周,高声呼喊。
可回应他的,唯有一阵呼啸的风声。
不过很快,他就在那座矗立在山巅大石之上的武道之巅石碑前,见到了一道颀长身影。
当他兴冲冲的奔到近前,这才看清楚,那立在石碑前方的颀长身影并非他朝思暮想的贤弟,而是黄药师。
“黄老邪?你什么时候来的?”
周伯通见到黄药师,同样是十分开心。
虽然年轻的时候他们有些不太对付,但是那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
如今的老朋友一个个老去,他还是很珍惜黄药师这个“小年轻”的。
“来了有半天了。”
黄药师缓缓转身,望向周伯通。
只见他眉宇间尽是风雪,显然是已经在此驻足许久。
“你可见到我贤弟了?”
周伯通又将目光看向四周,可依旧没能瞧见方多情的身影。
“我没有见到他,但是我看见他留下的痕迹了。”
“什么痕迹?”
周伯通有些疑惑的转过头来,旋即他就顺着黄药师指着的方向,在石碑上瞧见了一个掌印。二十五年前,第二次华山论剑,方多情在立碑之后,曾在石碑上留下一个清晰的掌印。
二十五年之后的今天,石碑之上,又多出一个更新鲜,也更深刻的掌印!
“贤弟的武功,又进步了。”
周伯通看着这两个跨越了二十五年时间的掌印,不禁发出一声感慨。
这一刻,他似乎是回想起了二十五年前的那一日。
风雪甚急,风华正茂。
这个时候,郭靖背负洪七公,与小龙女一众人也陆续登顶。
他们瞧见立在石碑前的周伯通和黄药师,惊喜不已。
“药兄,我们又见面啦!”
洪七公从郭靖的背后下来,笑着和黄药师打招呼。
他瞧见周伯通和黄药师都盯着石碑看得认真,也转过头去,旋即就望见了那更为深刻的第二个掌印。
“方兄的功力之高,真是让人羡慕啊。”
洪七公伸手轻轻抚摸那深刻的掌印,苍白的脸庞上陡然浮现一抹红晕。
他似是做出了什么重大的决定,忽然抬手,朝着石碑拍去。
“七兄!”
“师父!”
“七爷爷!”众人瞧见洪七公的举动,都是不由得吃了一惊。
洪七公病重,天气又格外寒冷,此时耗费大量内力,只怕……
念及此,众人都是下意识出手,要阻拦洪七公耗费内力。
但是洪七公却左手一挥,将众人推开。
众人本还想再劝。
只是,等瞧见洪七公脸上那坚定之色。
那劝说的话到了嘴边,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
“咳咳……”
伴随着一阵剧烈的咳嗽,洪七公踉跄着后退一步,被郭靖扶住。
“成了,哈哈,成了!”
洪七公望着眼前的石碑,看着那略有些模糊,但是的确存在的掌印,不由得发出一阵痛快的笑声。
周伯通见此情景,也不由得发出惊叹之声。
“七兄,你可以啊!”
周伯通真没想到,十年不见,洪七公居然也能做到在石碑上留下掌印。
若是让洪七公再年轻一些,将来未必不能达到方多情的层次呢!
说话间周伯通转头看向洪七公,正欲再说些什么,却发现洪七公依旧是开怀大笑的模样,可眼眸和手掌却似是僵住,动也不动了。
“七兄?七兄?”
众人正在欣赏洪七公留在石碑上的掌印,骤然听见周伯通这连续两声略显惊慌的呼唤,纷纷转头看向洪七公。当他们瞧见洪七公此时气息断绝的模样,脸色都是大变!
“七兄!”
“七爷爷!”
“师父!”
郭靖和黄蓉抱着洪七公的尸体,失声痛哭。
郭襄更是伏在洪七公的胸口上,嚎啕大哭。
众人瞧见这一幕,心中也都是极为难过。
这本该是老友重逢的喜庆日子,却不料,洪七公竟是会撒手人寰。
“七兄也是死而无憾了。”
黄药师望着石碑上那略显模糊的掌印,忽然抬手,也将手掌印在石碑之上。
黄蓉见此情景,不由得惊呼一声,连忙就要阻拦。
“蓉儿不必担心,为父身体好得很!”
黄药师转头递给黄蓉一个不必担心的眼神。
他虽然也已经年迈,但是和洪七公不同,他并未生病,身子骨一直很是健壮,不会因为力竭而亡。
片刻之后,黄药师收回手来,同样在石碑上留下一个模糊的掌印。
周伯通、金轮法王见此情景,也纷纷出手,相继在石碑上留下粗浅掌印。
见此情景,众人相视一眼,忽然开怀大笑起来。洪七公脸上残存的笑容,似乎也在此刻变得更为灿烂了一些。
凛冽的寒风,将这痛快的笑声卷去极为遥远的地方,又将悠悠扬扬的笛音,带回众人的身边。
众人听见这随风而知的笛音,嘴角笑容渐渐收敛,细细聆听起来。
“这是小师父的笛音。”
小龙女低低的说了一声。
别人也许不知道,但是她却清楚的知道,这些年来,方多情一直在学习乐理,最爱的就是笛子。
这首奇特的旋律,她不止一次听过。
只是此时笛音中的情绪,却和往常不同。
“他在为七兄送行。”
黄药师最擅音律。
他从方多情的笛音之中,听到了遗憾、惋惜、无奈,尊重,太多的情绪。
“他知道自己不能挽留七兄,所以选择避而不见。”
黄药师又叹一声。
众人听见黄药师这一番话,才刚刚变得轻松的面色,也不由得又变得复杂起来。
若是方多情在此,定然可以阻止洪七公竭力出手。
如此一来,洪七公也许还能再活一些时日。
但是,这绝对不是洪七公想要看见的。
所以与其现身相见,不如不见。黄药师解下腰间玉箫,和着笛音,再吹响碧海潮生曲。
这一刻,华山之巅的风雪似是化作了汹涌的波涛。
可滔滔大浪之下所隐匿的,却并非是更为凶险的暗潮,而是温和的暖流。
点点滴滴,浸润心神,抚平缕缕忧伤。
一曲吹罢,黄药师纵然一跃,踏雪迎风。
周伯通紧随其后,飞身而起。
两人四目相顾,一拳一脚,皆是返璞归真。
笛音振奋,似是为两人摇旗助威。
风雪愈急,似是天仙狂醉,错把乌云揉碎。
沉寂二十五年的华山之巅,再次绽放举世瞩目的璀璨光芒,照亮整座江湖。
……
二十日后。
江湖流传,南帝圆寂,北丐离世。
华山之巅,第三次华山论剑,新时代天下五绝问世。
东邪、西王、南顽、北侠,中神龙!
武道之巅,依然多情!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