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仲桓从中午喝到下午,喝了不少酒。回到家时意识还清醒,只觉得略有些头晕。
他躺到床上,心中堵闷。父亲说的话,他知道是什么意思。
从小,他学的是忠君爱民的为臣之道。
他自小勤学苦练,学得文武艺,卖与帝王家。
父亲带他觐见圣上时,圣上夸他是虎父无犬子,还说他文武双全,乃是未来栋梁,御笔钦点他进入皇城司,初入职就是百户。
而在皇城司,他是跟着大统领管着维护皇城治安的活儿,与大内侍卫一样的职责。他也知道皇城司暗中要检查百官,近几年也过手过秘折、密报。
他也知道有官员因为对上不敬、暗中违法乱纪被查。罪有应得,被锁拿也是活该。
他过手的密报、秘折,是不是就是一些官员的催死符?是不是就是一些官员被冤枉的罪证?
朝廷有律法,圣上若是要问罪臣工,可依律而行。或者,圣上是天,圣上若是口谕赐死,那么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被赐死的也只能认命。
可是今日,因为两个御史惹圣上不快,圣上竟然让皇城司构陷罪名锁拿其家人。
一国之君,构陷臣僚,岂不是荒谬?
圣上怎么会错呢?
但是,圣上这么做,难道是对的吗?
回头再想这几年被下狱、死在皇城司的那些官员,真的都是罪有应得吗?
明仲桓不能想,也不敢想。
心中越加烦闷,他忍不住又叫人送了一坛子酒过来。
一坛子酒喝完,他又热又闷,整个人踉踉跄跄地往院子外走去。
“公子,您要去哪儿啊?”他的小厮看自家公子走路不稳的样子,想要来扶。
明仲桓冲他大喝,“滚!不许跟着我!滚开!”
小厮知道自家公子一向是令出如山,真就不敢跟着,想着是否应该去禀告老爷和夫人,或者禀告世子也行啊。
明仲桓也不知自己想走到哪儿去,不知不觉就走到了与顾家相连的那段围墙处。
抬头看着围墙,对面一点儿声音也没有,顾如画肯定是不在那边的。
想到顾如画,他不由就想起在半壁胡同口,她傲立如斗雪寒梅,面对众人的指指点点,凛然不惧的样子。
那时,她怎么有胆量瞒着她父亲做下那种事?
他想问问顾如画,想听听她怎么说,就觉得,自己此时的心情,也许她能懂的。父亲不明白,大哥也只会劝自己忍着,他想要找个人问问。
脑子里这么想着,他双脚一蹬,跳上围墙,没踩稳,一块青瓦落地,发出了一声闷响。
明仲桓也没在意,就这样跳了下去。
伯府巡视花园的两个婆子听到这边动静,提着灯笼跑过来,就看到一个年轻男子靠站在围墙边,“你是什么人?怎么敢夜入伯府来偷盗?”
两人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喝了一声壮胆,又双双举高灯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