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有点苦。”季煜蹙眉道。
谢宵哈哈一笑,说:“是有点苦的味道,不过我喝倒觉得很鲜甜。茶亦如人生,苦多了就容易觉得甜,甜多了就容易觉得苦。不过苦有苦的滋味,甜有甜的滋味,依我看来,还是珍惜最重要。”
谢宵不知道季煜跟李安饶两个人之间到底有什么矛盾,还是他俩就是天生的看不对眼,但既然大家有缘相遇,又是在这危机四伏的时机,谢宵还是希望众人能够珍惜彼此,珍惜这段缘分。
季煜低下头笑了笑,赤色的眼瞳抬起来直视谢宵,郑重道:“我珍惜的人,我一定会用生命保护她。如果有谁对她居心不轨的话,我一定会宰了那个人。”
谢宵被季煜眼里的狠戾震住了,她被呛得咳嗽了两声,选择低头假装看自己手里的茶杯。正当谢宵有点摸不着头脑,暗悔自己就不该蹚这个浑水时,一个窃窃私语的声音传入她的耳朵里。
“你知道吗,新皇帝到现在还没说要怎么处置那位谢国旧皇呢。”屋子另一头,老板雀跃地跟友人谈论道。
这倒不是谢宵有意偷听,主要是自己这边一下子安静下来了,对面的声音就变得清晰起来,而且说得还是对于谢宵来说很敏感的内容,修士的五感又远比常人敏锐,谢宵想不注意到都难。
“这些皇帝上位之后,不都是恨不得把别国余孽都诛得一干二净吗,怎么这位梁帝如此心慈手软,对谢国的皇室如此宽宥?”旁边的友人疑惑道。
“这谁知道呢,不过我听有流言说,谢皇其实在大军攻入阳翟前就跑掉了,根本就不在当今皇帝的手里。不止谢国皇帝,就连谢国的储君也不知所向,到现在也还没抓住。皇帝明面上说新朝刚立,要以宽厚施仁德,暂时幽禁谢氏皇族不行处置,其实不过就是为了掩盖事实的托辞罢了。”
“哈,他也好意思说仁德吗,大索天下藏匿流亡的修士,天知道他到底要干什么,真是为了把修士管控起来好保护我们这些普通人吗?”
“反正暂且不管我们的事,这些话咱俩私下说就算了,你可千万别在外面到处乱说啊。”
“嗐,小小庶民说的话值几个钱,一无钱财二无权的,只能空口说白话过过牙瘾罢了,人家还不稀得管呢。”
“理倒是这么个理,真要有什么也是他们神仙打架,谁也料不到以后是个什么情形。更咱们卫国这片地,从古至今不都是任人鱼肉的吗。”
“天下若能有个好皇帝,平民百姓自然能苟延残喘,若没有,那也只能是我们命途不济,没有造化。”
“哈哈,谢国的储君若是个好的,只盼她可千万别被抓住了,这世道落在梁帝手里,还不知道以后会怎样呢。”
“以后的事谁知道呢……”
谢宵把她们的对话听了个十成十,心中有了考量后,却愈发沉默了。“她们说的很有道理,你真要管眼下这桩闲事吗?”李安饶传音入密对谢宵说道。
“什么闲事。”谢宵反问道。
“你知道我说的是这桩地下藏尸的闲事,我一直都不希望你搅进这么多无穷无尽的闲事里,就算你查出来是谁干的,又能怎么样呢?别忘了,梁涣现在还在满天下找你,你真要冒这么大的险吗?”李安饶回道
谢宵吸了两口气,继续道:“我或许不能怎么样,但起码查明是谁所为,就可以阻止他,让他没法残害更多无辜的生命,还可以让他付出该有的代价,为惨死的冤魂们复仇。”
李安饶坐在椅子上冷哼一声,季煜抬头,若有所感地盯着她们两个。
李安饶继续说道:“你我都心知肚明这件事八成就是那位好郡守做的,你要怎么宰了他?不说他是郡守,府上备有多少兵力,就凭他能杀了这么多修士还不被人发觉,你自己想想他手下到底养了批什么人?就算你把他杀了,闹得天翻地覆,梁涣难道真是个傻子吗,猜不到此时是你所为?”
谢宵知道李安饶说的句句在理,但她无法忍受这样一个手上沾了那么多鲜血的杀人魔头坐在一郡父母官的位置上,接受着万人的歌功颂德,背地里却是个十八层地狱不足惩其恶的人。
季煜的声音突然在谢宵脑子里回响:“你们在说什么?”
谢宵叹了口气,看向季煜,在心中回道:“在说我到底要不要继续追查这件事。”
季煜漫不经心把玩着杯子,建议道:“我也觉得你不应该继续再追查下去了,这里面的水很深,非是一朝一夕之功。”
谢宵颇为挫败,同时跟两个人传音道:“难道要我就这么看着他们继续残害无辜的人吗?”
三个人总算汇成了一组,季煜跟李安饶异口同声道:“还有别的办法。”
不用他们说谢宵也猜到是什么了,在心中问道:“你们想让我直接拆了神庙?”
李安饶没忍住笑了,被谢宵在桌下踩了一脚。谢宵的面色十分凝重,她问道:“我知道这两座庙里的神祖像都是被雕出来,假借神明之力窃取力量的。但我们如果真的把庙给拆了,真的不会让卫国的百姓受到惩罚吗?”
遂古之初天地一片混沌,是神祖大人自混沌中诞生创造天地,世间万物才会随之出现,谢宵自幼便对神祖大人极为敬仰,此刻要在凡间拆毁她的雕像,不由得鸡皮疙瘩都从手臂上冒了起来。
“神祖大人不会怪罪于你的,我保证。”季煜这么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