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说完一只手从他眼前掠过，方诸飞快抓起饺子放进嘴里，一边咀嚼一边含含糊糊地说：“妈，你儿子还没吃早饭呢。”方护士长知道自己儿子的德行，看也不看他一眼：“一顿不吃饿不死你。”
方诸：“......”
沈促笑了笑，他时间也差不多了，和方护士长说了声，临走也不忘顺了支方诸放在桌上的笔。
回到胸外办公室，说是去找方诸商量对策，其实也没商量出什么所以然来。
班还是得上。
由于拍摄需要，科室里的许多地方都已经装上了摄像头，包括沈促的办公室。
为了保证纪录片内容的完整性，导演在科室里选了几位病人作为这一次拍摄的主人公，拍摄市场一共只有两周，一般的胸外手术大概一周左右出院，一些需要开胸的大手术，术后恢复复杂的一般十到二十天。
目前，胸外大部分的疾病都可以在胸腔镜下完成，对于病人来说创伤小，恢复也快。
这几天顾丰主任出去交流学习了，科室里的事情又多又杂，胸外的病例比较多的就是肺和食道方面，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半个肿瘤科，赶上手术日他能在手术台上从早站到晚。
沈医生默默叹了口气，门诊收治的病人已经住进来了，顾主任不在，他得去看看患者情况。
刚准备出门，迎面就撞上了一个人。
沈促一怔，脚下猛地一顿。
段，段恂初......
眼前的人带着口罩，穿了件白大褂，扣子整整齐齐扣着，头发也没特意打理，碎发随意盖在额头上，露出那双眼睛，亮晶晶地盯着自己。
沈促眨眨眼，看着看着突然觉得有点眼熟，着乖巧顺毛的样子倒是有点像他家楼下邻居养的那只可可爱爱的大金毛。
意识到自己乱七八糟的想法，沈医生恍然回神，猛地摇了摇头。“沈医生去查房吗？”段恂初问。
他倒是没有一丁点的不自然。
“嗯。”沈促点头，想起医院领导说的话，“你和我一起去吧。”
沈医生的想法很简单，既然段恂初是来学习的，他就把他当成自己手底下的学生一样，果然舒服了很多。
“叫上章响一起。”沈促说，“实习生有空的也来。”
正牌学生不能落下。
专业上的事情，沈促向来是毫不含糊的，和患者沟通，写病历下医嘱，段恂初几人跟在沈促后面从这间病房走向另一间。
二号床的病人几天前住进来，沈促和那位叔叔聊了聊，叔叔脸色带着笑，气色倒是还不错。
离开的时候，沈促看了家属一眼，把人带到了外面。
“PETCT筛查结果出来了，目前没有发现转移，符合手术条件，我们的建议是尽快手术切除病灶。”沈促受伤翻着报告说。
“手术？”家属听到这话迟疑了一下，“医生，能不能先不手术啊？”
沈促温和又冷静道：“目前最佳的治疗方案就是手术切除左下中肺叶。”
“那不是肺不完全了吗？可是我丈夫身体不好，手术对人的损耗太大了。”阿姨有些面色担忧。
“是这样，我们评估了患者身体情况，从检查结果看肿瘤组织大小，切除一部分肺叶之后其他肺叶会进行代偿工作，现在病灶还局限在局部，最佳的治疗方案就是尽快动手术。“沈促一点也不含糊，他和阿姨说清楚并能了解现在的情况。
阿姨搓了搓手，还是有点迟疑：“沈医生，我家孩子都在外面工作，能不能再等两天，我们商量一下。”
沈促微皱眉：“尽快回来吧，拖不得。”
一旦发生转移就不是切除那么简单的了。
“谢谢你啊沈医生，谢谢。”阿姨眼眶红红的，悄悄看了眼躺在病床上的丈夫，沉沉叹了口气。“散了去忙吧。”沈促转身对学生们说。
段恂初一直站在沈促身后，阿姨走后，段恂初拉住了沈促的胳膊，问：“如果他们一直不决定手术会怎么样？”
胳膊上的力道不重，沈促懵了一下回过神：“可能的情况很多。”
章响站在沈促身后，开口道：“他们住进来这么多天，检查什么的做下来，没转移已经是万幸了，不立刻手术真的不知道要等什么。”
“章响。”沈促声音陡然一沉，医院有些话能说有些话是不能说的，“下午我的手术你跟上台。”
“啊~”小章医生嘴巴一闭，顿时苦了一张脸。
沈促看着欲哭无泪的章响，轻轻笑了一下，段恂初默默站在他身边，盯着他的侧脸，突然觉得沈促工作和生活中差别还是挺大的。
这一天忙碌又充实，沈促终于从手术台上下来，看了眼时间决定往食堂去，他不喜欢点外卖，大多数时候都是在医院食堂吃。
这会儿他刚坐下，一双手端着盘子的手就出现在了他的视野里。
“你怎么来这儿了？”沈促抬头诧异，一双通红的眼睛难掩疲色。
段恂初极自然地坐下：“医护在食堂吃饭不是很正常吗？”
沈促一噎，这话倒是也没错。
医院人来人往的，段恂初没带口罩，但在这种环境下，没人会在意在自己身边吃饭的是谁，只是偶尔会有路过的小护士停下来看有两眼罢了。
当了一天沈医生的小尾巴，也算是见识了沈促一天惊人的工作量，段恂初看着眼前闷头吃饭的人，不禁问出了那个他一直很好奇的问题。
“沈促，你当时为什么选胸外科？”
沈促当真是饿了，快要埋进餐盘里的那颗毛茸茸的脑袋怔了怔，继而缓缓抬了起来，声音也有气无力。
“被忽悠来的。”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