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促那间老宅里的卧室在内院水榭后头阁楼的二层,房间的窗子开着,即使入了春还是有些倒春寒。
老宅早年修缮,沈促的奶奶那时候怕冷所以重装了供暖系统,屋子里倒是暖和。
屋子打扫的很干净,什么都是和他从前住在这里时一样,想来是很早就预备着了。
他其实不太明白让他们在这儿留宿到底是温姨的想法还是爷爷的意思,爷爷把他们两个留下大概率是想要试探。
沈促有点担心。
夜里起了风,沈促坐在窗户前盯着映在下头池塘里的月亮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觉得凉风吹得他脑子清晰,妄图让自己的内心平静下来。
实话说完全无法平静。
怎么吹冷风也抚平不了的焦灼。
段恂初不在屋子里,爷爷临了离席时叫了他去书房,沈促心里慌啊,爷爷那个人目光锐利,经历的事情多了那双眼睛就跟鹰似的,怕不是看出了什么端倪,说不害怕不紧张都是假的。
手边匣子里装着小时候捡的鹅卵石,那时候他看着花园里的石子路好看,闹天闹地非要扣几个下来玩,奶奶拗不过他到底吩咐人捡了几个漂亮的扣下来给他。
小孩子嘛都是三分钟热度,玩了几天失去了兴趣这些个漂亮鹅卵石也就留在了匣子里。
沈促捏着冰冷的石头在手里摩挲,本就凉透了的手倒是没那么僵硬了。
沈促拿着石头,瞅准池塘中央那弯月亮。
“噗通——”
石头砸进水里,水面漾开波纹,池中央的月亮也跟着抖动起来。
怎么还不回来?这都聊了快一个小时了。
要不是爷爷吩咐了不许他跟着,沈促早就跑过去要人了。
一颗一颗石头扔下去,一圈一圈的涟漪漾起来,沈促撑在窗台边终于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穿过连廊过来。是曾叔,旁边跟着段恂初。
可算是回来了,还好还好,看他俩说着话脸色也不算难看,应该没出什么岔子。
曾叔送段恂初到楼梯处就离开了,剩段恂初一个人上来,反正这二层都是沈促的房间。
还没等上二楼,段恂初就在楼梯口看到了一个焦灼的身影。
段恂初皱了皱眉,走快了些。
“怎么穿这么少就出来了,不冷吗?”
沈促就穿了件睡衣,这会儿哪儿还顾得上冷不冷的,他迫不及待想问问段恂初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于是,沈促也顾不上曾叔是不是走远了,他本来医生的力气就不小,这会儿几乎拖着段恂初往房里走。
进屋,甩手,关门,动作一气呵成。
“爷爷刁难你了吗?问你什么了?穿帮了没有?你,没事吧?”沈促焦急道。
“你放心,没事。”段恂初微微笑了笑,也没卖关子,“爷爷没刁难我,就是问了一些寻常的问题,我们怎么认识的,在一起多久了,我的工作家庭……没什么。”
“就这样?”沈促眯了眯眼睛,盯着他的脸,明显不太相信,不过想来应该没事,就这么会儿功夫称呼都改了估计聊的还不错。
“就这样。”段恂初平静淡然,“我说的真真假假,事情是真的只是换了个时间,爷爷应该没起疑心。”
“那你为什么去了那么久?”害的他一直担心到现在。
段恂初低头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沈促,耳朵鼻尖都冻的通红,扫了一眼屋子里,才发现窗户是开着的。
怪不得能那么快到楼梯口等他。
段恂初走过去把窗户关上,“顺道陪爷爷下棋,爷爷来了兴致晚了点。”还是曾叔来催他才得以脱身。“你陪爷爷下棋了?”沈促惊讶道,“爷爷那个臭棋篓子能找到陪他下棋的人还真是难得,你赢了没有?”
段恂初点头。
沈促脸上笑意更甚了。
他反应过来问道:“所以你送的礼物是一套棋具?”
“是。”
他送的是一套宋代定窑和田玉棋子。
“怪不得了。”沈促嘟哝了一句,下棋方面爷爷就是出了名的人菜瘾大,看到好棋就走不动道。
这会儿子也不紧张了便坐在茶桌前喝了几口热茶,刚刚坐在窗户前面还不觉得冷的,现下倒是有些凉。
刚想找件衣服穿上,就看到段恂初拿着榻上的绒毯给他:“别着凉了。”
“谢谢。”沈促接过绒毯披在自己身上。
段恂初把房间的温度又调高了些,说:“有的东西我想给你看看。”
“嗯?”沈促放下手里的瓷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