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后。
九月底的一个周五,龙禹背着书包从学校出去,赵志豪忽地从身后窜出来,非常不见外地挂在他的肩膀,“龙禹,你什么都不带?”
他说完,还向龙禹展示了下自己手里的两个行李袋。
龙禹掂了掂菲薄的书包,认真地想了会儿,觉得确实没什么好带的。
“你的衣服呢?”赵志豪问,“不带几件回去穿?”
“家里还有挺多的。”
好吧。
有就算了,还有挺多的。
纵观高三整个年级,没有谁比龙禹更会打扮,大家都灰头土脸,头上冒油的日子里,偏偏这个人容光焕发,清清爽爽。
他的衣服不仅多,还有范,关键是,很多都还是大牌。
最最气人的是,你还一点都生不起气来,因为穿这些就是人家的一个正常状态,龙禹是绝对没有炫耀之心的,几千块的杂志T和几十块的班服他都换着穿,装在一个洗衣机里洗;要是哪个同学想跟他借着穿,他也会大方同意;只要还他的时候洗干净就行。
赵志豪从初中升上来后就跟龙禹一个班,是平时一起学习,考后一起对答案的交情;他一直都知道龙禹的家庭情况挺好的,但之前没有这个概念,那时候只是觉得龙禹从来不介意请客,喜欢的东西大多能买到——当然他喜欢的东西也不多。
随着年龄增长,这些家庭的差距也逐渐凸显出来。
“谁都没你会投胎。”赵志豪给他比了个拇指,“对了,老周安排的爬山你去吗?是下周吗?”
“嗯。”龙禹思考了一下,“我还没想好。”
两个人聊着天从教学楼出来,转过校门口的石碑时,龙禹脚步一顿。
花台上蹲着个小酷哥,黑色的运动裤,黑白相间POLO衫,脚跟垫在不高的花台梗上,头发很短,眉毛浓密,视线落在校门口的石碑,看上去像在发呆。
龙禹挥了挥手,笑着喊道:“小鸟儿!”“什么?谁的鸟小?”
俞鸣章的目光刚聚焦到目标,正要起身往龙禹那边走,就听到这人的同伴这么说了一句。
他的脸色马上就变了。
俞鸣章今年不过十二岁,正在上六年级,这会儿一蹙眉头,看起来有些不好惹。
龙禹自然知道他的想法,蔫儿坏一笑。小孩儿不乐意自己在外面这样叫他,每次叫这个绰号的时候,总会被别人打趣,小时候他不知道,后来不知道从哪儿学习过,私下叫没什么反应,一当着别人提起来,他就板着一张小脸抗议。
两人几步走到小孩儿面前,小孩耷拉着一张稚嫩的脸,浓黑的眉毛压着,生硬地叫人:“志豪哥。”
赵志豪立即反应过来,他的小伙伴不是在开黄腔,是在叫自己的亲亲弟弟;这位弟弟也是个人物,赵志豪见过他几次,每次又酷又拽的,一见龙禹就爱东管西管。
他当即反悔,决定不跟小伙伴一起回家,找理由溜走了。
赵志豪告辞后,龙禹揽着俞鸣章的肩膀,笑着逗人:“不用跟龙禹哥哥打招呼啊?”
小孩儿长大后,不爱叫“哥哥”了,称谓变成了一个冷酷无情的“哥”,声音也没以前那么甜了。
俞鸣章转头看了他一眼,把龙禹搁在他脖子上的手推开。
龙禹自以为很懂小孩儿的脾性,笑着哄道:“哥哥不是故意的,刚刚不是一见到你就没反应过来嘛,下次不叫了。”
俞鸣章看了他一眼,有点无语地说:“不是这个。”
“那是哪个?”龙禹疑惑了。
看着他诚心讨教的样子,俞鸣章更生气了,他转身就要走。
龙禹立即跟着要追上去,走了几步,赫然看见对面的高楼上“青松楼”几个行书字体,立即就想起来了。
这是他高三的最后一学期,他以前一直是走读的,学校离家远,早晚都要骑半个小时电动车。对于一个高三学生来说,这段通勤时间实在太奢侈了;用龙禹爸妈的话来说,龙禹是习惯了在家当公主的,他们也不指望龙禹多花这来回一个小时的时间拔高多少分,有这个时间希望他能多睡会儿。以前龙禹也提出过住校,立即被爸妈否决了,说可以在学校附近给他买套小房子,吓得龙禹立即打消了这个念头。
今年下学期时,龙禹还是决定跟父母争取一下,拉上周老师帮他证明学校住宿环境还可以,并再三保证但凡不适应了马上就要跟长辈反应,才成功获取了住校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