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心下甚繁:“姐姐不要脸面,我哪里顾得了许多?既如此,姐姐回去问着霄姐儿,她是要父母兄长,还是要一面之缘的外姓男子!”
南安太妃止了哭声:“娘娘何意?”
皇后说道:“她要父母兄长,我便既往不咎,后头一定给她寻一门四角俱全的亲事;她要外男,我请皇上做主,教霍家革了她的族籍,赏给洪淏做侧室,对外只说她一病死了,这是两全其美的法子,姐姐斟酌着办吧!”
南安太妃再无他法,回至王府,狠一狠心,给女儿灌了参汤,又与她说道:“为你哥哥,为王府名声,你若死了,只当咱们母女缘分浅薄。”
南安王府消停下来,似贾母这样过了耳目的,只道宫中做主,早有许婚人选,县君终身,不由王府做主,因此暗道可惜,失了两全之机,并不知南府太妃打了许多官司;少有几个知情贵人,未免夸赞洪淏有宋弘风骨,一场风波,终于因此散去。
阳春三月,采女入宫应选,宝钗志在青云,虽是预备周全,终不免运如流沙、握手而逝。
薛姨妈大失所望:“莫非是宫里疏忽,漏了你的名姓不成?”
宝钗十分委屈:“原是我没福罢了。”
薛姨妈正要说话,薛蟠气吁吁进来:“妈不要恼了,妹妹也不必哭,妹妹落选的缘故我已经打听出来了。”
宝钗赶忙问道:“洪大爷怎么说?”
薛蟠灌一口茶:“有人在宁寿宫老圣人面前饶舌,说妹妹有娘胎带来的痼疾,需靠冷香丸压制,怕是受不得累,妹妹能入三选本就勉强,老圣人既然过问,皇后娘娘自然要勾了她的名姓。”
薛姨妈睁大双眼:“哪有这样的事儿?谁家的小姐不配补身丸药?怎么就成痼疾了?”
宝钗镇定下来:“妈,冷香丸的事儿,连林妹妹都不知道,怎么传到宫里去了?”
薛姨妈咬了咬牙:“除了你那好姨娘,谁能办这样的事儿?你别忘了,他们家的大姑娘就在太上皇后驾前当差。”
宝钗便觉颓丧:“咱们有心瞒着,不知怎么走漏了风声,竟教妈白操了许多心。”
薛姨妈安慰道:“我的儿,这本就是听凭天意的事儿,原怪我们有所疏忽,既托洪家哥儿走动,不但梨香院,林家也有这府里的下人,哪里能瞒的十严?若是两害相权,不找洪家的哥儿,岂不是连复选都没指望?你没过选,未必便是坏事,我也舍不得教你进宫服侍贵人。”
薛蟠亦道:“妈说的是,洪家大爷说了,三选的采女,都是公侯阁臣家的小姐,妹妹能与她们站在一处,已然表明了她的教养品行,日后议亲,也算是极好的说辞了。”
母女二人略觉宽慰,宝钗便嘱哥哥:“虽说未能成事,毕竟教洪家大爷费心不少,还该补一份谢仪送给林家才是。”薛姨妈连声附和:“你妹妹说的很是,据我看来,洪家哥儿是老成人,能与他结交,对咱们大有助益。”
薛蟠答应一声,却又抱怨:“不中便不中,为了这劳什子采选,妈和妹妹费了多少心血,连我在外头都不敢稍有恣意,万一是伺候人的差使,何必叫妹妹受这份罪?”
薛姨妈叹一口气:“你哥哥的话糙,倒也在理,只能这样了。”
自此之后,薛家母子兄妹都似无事一般,王氏跟前,连半分形迹都未漏得。
南安王府的事,洪淏不说,林海倒多心贾家生事,趁着黛玉回来,把前后经过囫囵讲了:“你哥哥刚硬,此番是皇后娘娘做主,以后再遇到这样的事儿,你需劝着他,太刚则折,如此言行、将来会吃亏的。”
黛玉又羞又喜:“父亲。”
“你们的事儿,早该定下,一则你年未及笄,二来他要专心读书,一时急促不得,好在过了宫中明路,想来也不会有哪个再来争亲。”林海嘱道,“只一条,这回得罪了南安王府,荣府与王府世交通好,见了霍家的人,你该有所准备才是。”
黛玉捏一捏衣襟:“女儿明白。”
方回荣府,紫鹃又来回话:“姑娘,姨太太要摆酒,为薛大爷纳秋葵为妾,姑娘们都打发人道贺去了。”
黛玉称奇:“在梨香院摆酒?”
紫鹃答应一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