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琏这日下差极早,知道凤姐坐席,就开了箱子,拿两块银子、两根簪子、两匹缎子,命小丫头悄悄的送与鲍二的老婆,叫她进来私会,小丫头刚走,不妨平儿忽然回来,原以为走漏消息,陡闻凤姐喜讯,自有一番高乐。
平儿笑道:“二爷不要自顾欢喜,二奶奶还在前头等您代酒,便是林姑娘,您做哥哥的,难道不该亲自谢她一谢?”
贾琏早把心中旖念抛到爪哇国去,听得这话,就换衣服,嘱咐小厮两句,随平儿往贾母院中去了。
黛玉晚间回房,见有贾赦送了东西来,忙命分给郭黄二人,郭黄领了赏赐,自往下处安歇不提。
红鹭捧盏近前,向黛玉回道:“方才大舅老爷院里的婆子过来,我与她说了几句闲话,据她讲,大舅老爷催着大舅太太来求老太君,想讨鸳鸯姐姐做姨娘呢。”
黛玉皱一皱眉:“这可怎么话说的?老太太能答应?”
“正因为虑着这条,所以给姑娘提个醒儿。”红鹭说道,“鸳鸯是有气性的主儿,老太君也离不开她,若闹起来,老太君动怒,焉知旁人没有池鱼之灾?”
“大舅舅看重的,许不是——”黛玉咽住话茬,“父亲有家书来,约莫十二抵京,咱们在这里,数着指头过日子,何必管他许多?”
红鹭摇了摇头:“姑娘果然是这样想的?”
黛玉叹了口气:“大舅舅何苦如此,这件事做了,大舅母先有不是,老太太生气,鸳鸯处境尴尬,他也讨不得便宜,一击四伤,何必如此!”
鸳鸯虽有姿容,于贾府言,算不得绝色,贾赦取中他,无非是盯上贾母私房的意思,当日国公病重,因着忧心后事,把爵位传给长子贾赦,产业倒教次子贾政分去,防得便是东宫秋后算账,若要革爵抄家,也不至于酿成一败涂地的局面。
圣人登基数载,眼见当今没有追究前事的意思,贾赦手头拮据,便打上了贾母私房的主意,因贾母溺爱宝玉,等她寿终,未必能分大房许多银钱,鸳鸯是贾母管家,把她纳为妾室,自然能够占取先机。
红鹭亦有同感:“当局者迷罢了。”
黛玉方坐下,又有平儿带着两个婆子过来,也是尺头、荷包、糕点、石榴四样表礼。
“我今日很发财,你们奶奶要争气才好。”黛玉吩咐红鹭,“还不给你姐姐搬把椅子来。”
平儿谢了座,因笑道:“方还闹笑话呢,我们二爷在家翻箱倒柜,说要好生感谢姑娘,不是奶奶拦着,他该把银票装盒送来的。”
黛玉大笑:“银子多实在,有了他,什么不得?”
平儿嗔道:“我瞧着,我们二奶奶是白费心了,姑娘眼里,自家的哥哥,行动都是好的,换做旁人,姑娘可该恼了。”黛玉笑一回,正色说道:“你只劝你们奶奶,省着心力,把巧姐儿的弟弟养出来是正经。”
平儿忙道:“可不是这话,姑娘知道二奶奶,一惯就是好强争胜的性情,别人说,她不在意,姑娘几时得空,需得好生劝一劝她才好。”
黛玉点一点头:“都说你赤胆忠心,今日看来,果然不错,这是二嫂子的福气,也是二表哥的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