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公子这是做什么,是准备买个灯笼去送给那位婉夕姑娘吗,也是,毕竟方才那位姑娘都向你示爱了,不表示表示怎么能行呢?”
正说着,见谢长渡提起了个莲花灯笼,语气不免更凉了些:
“哟呵,这是打算和婉夕姑娘手上那个凑上一对儿?”谢长渡与别人有何交集都同自己扯不上什么关系,但宋常卿如今看谢长渡哪哪儿都不顺眼,就是想讽刺两句。
谁知谢长渡提着灯笼,从袖子里摸出块碎银子放在老伯身旁,便起身将那做工精细的莲灯递到了他面前:
“给你的。”
宋常卿皱眉道:“谁要这玩意儿。”
竹篾都还带着毛边儿,纸上的颜料也没涂匀。
又糙又丑。
谢长渡点燃里面的蜡,又把灯笼递过去,道:“方才在街上看你一直瞧着别人手上的灯笼,应当是喜欢的。”
宋常卿勉为其难的接过来:“算你识相。”
灯笼拿到手里没什么重量,无非就是一根竹竿上系着条细线,下面连着做成莲花状的灯笼,下面再挂条红穗子,一截短蜡在里面燃着,将纸面染了层金黄,看着倒比没点起来的时候顺眼不少。
看久了,宋常卿竟还觉得这玩意儿做得不错。
礼尚往来,宋常卿也去拿了个八角的宫灯来,塞进谢长渡手里:“拿着,回头别说我占你便宜。”
谢长渡唇角忍不住往上翘了翘:“不占你便宜。”
两人提着灯笼转身欲走,老伯却突然出声道:
“孤辰寡宿,亡神天绝;煞极生变,许可绝处逢生。”
[孤辰寡宿],指命局中缺乏正星扶持,孤辰、寡宿两颗煞星入命,此命格之人往往孤苦伶仃,难觅知己,亲友缘薄。
[亡神]指亡神煞,此命格之人往往福薄缘浅,易早夭,生而坎坷,难以善终,可以说是命格当中最凶的一种。
[天绝]指命犯天绝,一生孤苦,难得安稳。这三种都是命格之中凶之又凶的存在,任谁听到这么一番话,心情都不会好,反倒会觉得这老头儿得了癔症,仗着一张嘴胡乱说话。
宋常卿心头一动,转头看去,老伯却依旧提笔在灯上勾画着,仿佛刚才那句话与他毫无关系。
走在路上,宋常卿还在想着老伯突然张口说的那句话:
“他一个扎纸鬼,是怎么看清我命格的?”
两人修为都不低,自然是一靠近就看出了那老伯的真身,一只执念未了的普通扎纸鬼罢了,正是如此,宋常卿才意外他能看到自己的命格。
谢长渡道:“他生前许是有大功德在身,故而死后能看到些不寻常的东西。”
功德之事,玄之又玄,哪怕谢长渡司掌天下万物轮回,手握功德簿,也只能窥见一点皮毛。
这是他们累世积善而得来的机缘,只要不用来做什么恶事,天庭往往都是放任自流的。
宋常卿点点头,他的命格当初是玉帝和太白轮番推演了几遍,才算出来的。
[天命凶煞,孤辰寡宿,然命格有缺,或有一线转机]
那扎纸鬼说的也不差多少了,除了“亡神天绝”以外,竟几乎毫无出入,还说得更细些。
不过他是神仙,那老伯不过是个普通鬼物,看得有所差错也不意外。
要真一字不差,那太白金星就可以退位让贤了。
宋常卿不再纠结于此,便又想起另一件事:
“喂,你还没说把我拉凡间来是要做什么呢?”
“说是有东西让我看,看什么?看这满大街的花灯?”
谢长渡轻声道:“还不是时候。”
“到了地方再说。”语毕,掂掂手里的灯笼,加快了脚步走到前面去给宋常卿引路。
也就是戴着帷帽,宋常卿才看不到谢长渡自宫灯入手时,便已成了赤色的耳尖。
宋常卿慢悠悠的跟在后头,距离远了就喊一声,谢长渡便慢下脚步等他跟上,结果没过多久宋常卿又落在了后面。
如此往复几次,谢长渡突然转回身来,走到宋常卿身前,伸出一只手。
宋常卿疑惑的扫他一眼:“干什么?”
谢长渡的手依旧伸着:
“人流拥挤,容易走失,我带你走。”
一阵风突然吹来,掀起帽上的纱,宋常卿猝不及防的和谢长渡对视上。
浅灰色的眸子倒映着灯火和他的影子,认真而淡然,像是一滴水落入池塘,掀起一阵阵几不可见的波澜。
宋常卿莫名感觉这样的眼神自己似乎在很久很久之前见过,但记忆太过久远,只能找到一丝模糊的影子。
不知怎么就抬手搭了上去。
本想开口怼两嘴的小天君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让谢长渡牵到了目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