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事啊?”
对于母妃所说的喜事,孟启一点儿也不好奇,只是搪塞地问道。
因为从小到大,母妃口中的喜事太多了。
他背了一段书是喜事,他进宫得到太后一句称赞是喜事,就连他比昨日多吃了顿饭也是喜事。
渐渐地,他对母妃口中的“喜事”二字已经不抱什么期待了。
安王妃自然也看出了他的敷衍,往他跟前凑近了些:“这次是真喜事,你还记得纪国公主吗?”
孟启愣了一下,转过身去继续吃。
怎么会不记得,他就是因为纪国公主之事才离家出走的。
四个月前,纪国遣使前来,说纪国国君有意将自己的女儿嫁到大兴,以修两国之好。
皇上大喜,自然同意,于是开始挑选适龄的皇子、世子。挑来挑去,这喜事竟然落在他孟启的头上。婚期就定在半年后。
纪国国君原以为自己的女儿要进宫为妃,被困一生,没想到皇帝竟为他的女儿挑选了一个适龄的世子,因此很高兴。
大兴皇帝不费吹灰之力与邻国缔结姻亲,因此也很高兴。
安王爷夫妇见自己家的纨绔儿子竟然能以这样平和的方式为国奉献,而且儿子的终身大事也解决了,娶的还是一位公主,因此更高兴。
唯一不高兴的就是孟启。
没有人问过他的意见,大家甚至还为帮他安排好了一条下半辈子富贵悠闲的路而居功自傲,要求他感恩戴德。
他一怒之下,拍案而起:“我不娶!”
甚至在三个月前因反抗无效,被赶出家门,他美其名曰离家出走。
如今再听到“纪国公主”这几个字和“喜事”出现在一起,他更是恨不得当场离席。安王妃好似猜透了儿子的心思,紧紧拽着他,道:“你不用娶什么纪国公主了!”
说完,满怀期待地望向儿子。
“当真?”孟启先是惊喜,而后又觉得不应该,“为何?这不是皇上定下来的吗?”
安王爷这时才插进话来:“半个月前,纪国发生政变,纪国国君被乱军所杀,公主下落不明。因此,你们俩的亲事,也就此作罢。”
“竟有此事!”
孟启的脸上看不出丝毫喜悦,只有担忧和惋惜:“听说纪国国君勤政为民、爱护百姓,是个不错的君主。没想到竟被乱军所杀!”
“可不是嘛!”安王爷也叹息不止,“纪国国君四个月前遣使前来,急于与我大兴缔结姻亲,应该就已经预感到了危险,只是没想到叛臣这么快就发难。可惜啊!听说叛贼已经自立为新国君,而这位新国君,恐怕不会对我大兴那么友好。”
“那皇上可有旨意?”孟启问。
安王爷摇摇头:“皇上的意思,静观其变。”
安王妃见这父子俩脸色都不太好,忙换了个话题:“好了好了,不说这些了,今日我们一家人团聚,开开心心的,来,尝尝这个!”
圆月清朗,遍照千里,既照见安王府的和乐团圆,也照见云安酒肆的孤寂冷清。
沈云安和李青野为了赏月,把桌子搬到后院,分坐在长桌两边。
可是谁也没有抬头望月,而是对着一桌子美酒佳肴,出神发愣。
“青野,你想家吗?”沈云安率先打破沉默。
“家?”李青野望着杯中的圆月,黯然神伤,“我没有家。”
沈云安默然不语,等着他讲下去。
“我是个孤儿,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不知道我为什么孤苦伶仃。被收养后,我问过我师父,我父母是双双亡故,还是故意抛弃我?他不回答,只叫我用心练武,其他的不要想。”他说着,自斟自酌,对月独饮。
“其实我根本不喜欢练武,我喜欢做饭。有一次我趁师父出门,在厨房里捣鼓,师父发现后,不仅砸了所有的碗碟,还罚所有人跟我一起,两天两夜不准吃饭。从那以后,再也没有人让我做饭,也没有人愿意搭理我。”
“这么狠?”沈云安不理解,又道,“我还从没听你说起过你是哪个门派的。”
“小门小派,不值一提。”他有意隐瞒。
“我遇见你的时候,你身上好几处刀伤,你是被仇家追杀了?”
李青野没有回答,而是干脆拎起坛子咕咚咕咚灌了起来。
沈云安猜测自己肯定是戳中了他的伤心事,怕他独饮独醉,便端着酒杯挪到他身边坐下。
“其实我也没有家了。我爹是酿酒师,我酿酒的手艺就是跟他学的。我娘是酒商,可惜我还没来得及跟她学习经商,她就过世了。后来,我爹也死了。”
她虽然酿酒,却不太会喝酒,每次只能浅尝。然而此刻,酒入愁肠,她总算懂得了以酒浇愁的滋味。
“我的叔叔伯伯们没有一个好东西,个个惦记我爹娘留下的家产,趁我年幼,分抢一空。”
“好不容易我长大了,他们见再也欺瞒不了我,于是又打起其他坏主意。我一到十七岁,他们就四处给我张罗婚事,想让我嫁给一个又老又丑的土财主,好分夺彩礼。我呸!”
她呸了李青野一脸。李青野也不恼,擦了把脸继续默默听着。
“他们瞒着我收了土财主的聘礼,我得知后,连夜逃了,来到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