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和狼狈地一滚,恍惚间以为自己又回到了当年。
“咳……”
孱弱的研究员被黑衣人直接掼在墙上。
零和喉头发紧,呼吸困难,但最难熬的还是后脑勺钻心的疼。
青年闷哼一声,却是将血咽了下去。
“卞之影、咳,你冷静点。”
零和时断时续,却坚持着将话说完:
“是,我是没那么想死……但我也没那么想活。”
“不过对你来说,活着的我、比死掉的我……价值更大。”
多么维利式的逻辑,卞之影想。
但零和至少没有再做作地喊他代号了,这让他觉得这人或许还有药可救。
黑衣人没有情绪地盯他,在那双璀璨的黄金瞳里,左眼写着“有事说事”,右眼写着“三二一滚”。
影龙在卞之影身后龇牙咧嘴,配合地发出威胁的低吼。
零和毫不怀疑,假如这时候他再说一些对方所认定的“废话”,马上就会被卞之影用绝对安全的手法捏晕——就像以前捏影龙那样。
所以零和没有浪费这个宝贵的机会,他语速飞快道:
“乌托邦要沉了。我想归还一双眼睛、换你们带走一个人。”
零和没注意到他语气前所未有的急迫,只是用恳求的眼神看着卞之影:
“你们稳赚不赔,损失我能自己承担。”他习惯性补充:“我会协助你把平民全部撤离,你可以随时监视我。”
零和很清楚一个人不能既要又要,就比方说他已经下定决心要当一个坏人,他就不能这个时候站出来说——
啊,坏人也会后悔。
这太荒谬了。
如果一个人在做一件坏事前,就提前准备了“恢复如初”的预案——
那究竟是证明他比他想象中的更坏,还是证明他其实还没坏到那个地步?
零和不知道答案。
或许鱼聪知道吧,这种问题只能交给百分之百的好人回答。
黑衣人对前面的内容不置可否,听到后面,却是奇怪地看了青年一眼。
卞之影:“监视你?”
哪这么有空。
要不是零和与乌托邦深度绑定,卞之影刚开始都懒得理他。
卞之影是真嫌碍事。
——毕竟有的人还急着去看0209那边的战场情况。
路数上一次云端的晕倒就已经很令人担忧了,更别提易憬那聊胜于无的战术水平。
所以卞之影费解地看了零和一眼,完全不理解这人是出于一种什么原因、认为自己会有空“监视”他。
但当他对上零和的眼神时,卞之影忽然明白了为什么对方会这么觉得。——他以为、自己是那个能做决定的人。
就像院长当年所指出的那样,卞之影太容易给人这样的误解了。
“你的个人英雄主义太强,又不要队友……”
院长的语气有些头疼。
通常她对没有配合意识的学生是直接甩数据来教做人的——
但卞之影的数据太好看了,反倒显得她的建议可有可无起来。
可院长何许人也,她一推眼镜,就计上心头:
“Shadow,你是想‘一人军团’么?”
院长的语气颇为不以为然——是故意的,卞之影后来意识到了。
但在那时,卞之影当然不服气。不服气的主要是院长不赞同的态度。
“为什么不行?”
他习惯性的回呛好像还响在耳边。
这个角落太容易捕捉一些有的没的的回忆。
卞之影甩了甩手。
想来“故地重游”,也并非全然好事。
然而。但是。可是。
——都回忆到这里了,那个人也应该出现了。
卞之影忽然有点高兴。这种情绪出现在这种时候,简直是莫名其妙。
他再次看向对方。
“交易?你问错人了。”
黑衣人漠然的态度和刚开始一模一样。
硬要说的话,他的眼睛好像更亮了一点——
但有兜帽遮掩,黑暗中也看得并不明显。
蓝发青年不明所以,心却往下一沉。
就听卞之影道——
“第一,和你谈判的人不是我。”
“第二……”
他散漫地笑了笑。
“你以为你是谁。”
语气中没有嘲意,像只是在例行炫耀。
“先展示你的诚意,你才配和她交易。”
黑衣人的身影悄无声息地融入黑暗。
他继续向前,朝众星捧月的中央广场跃进。
可他那最后一句对零和的点评,却是如此的清晰可见、如此的掷地有声。那句话似乎一直停留在原地,震的青年半天没有缓过神来。
卞之影说:“学学鱼聪吧。”
真正勇敢的是介入。
真正软弱的是旁观。
世上哪有那么多全无风险的事。
即使是赌徒,能活到现在也并不丢人。
而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