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林低下头,“是的,黄美人薨了,已经送回睦霞殿,大王让王后安排治丧。”
初宁顿时脑中一片空白,无尽的悲痛如潮水般将她淹没,躯体瞬间僵硬冰冷,几乎要晕倒,幸好有紫莲紧紧扶住她。
荏儿闻言也是惊恐不已,这一惊就动了胎气,马上就要生产。
承元殿一下慌乱起来,初宁强忍悲痛,嘱咐白萼照顾荏儿就地分娩,自己则赶往睦霞殿。
她既想马上赶到睦霞殿发现这一切都假的,云容还好好活着,却又不想到睦霞殿,怕到了那里真的会看见云容的离去。
可是路总有尽头,有些真相必须要接受,初宁在睦霞殿外便听见扶苏的哭喊声:“我要母亲!我要母亲!母亲不会死的!”
初宁心被狠狠冻结又瞬间碎裂成千万片,周身力气全被抽干,在紫莲的搀扶下颤抖着步入殿内,就见云容一身白衣躺在殿中,“怎么会这样?”初宁扑到云容身前,她面色苍白如雪,身体冰凉,任凭扶苏怎么哭喊,都没有任何回应。
云容走了,她是初宁宫中最好的朋友,是这世上最好的女子,也是可怜的女子。一生都为他人而活,想要自由,却从未得到过自。
初宁把扶苏抱在怀里,安慰他道:“好孩子,你母亲自由了,以后你要好好活着,好好长大,这样她在天之灵才会安息。”
扶苏泪眼茫茫,“母后,可是我害怕,我好想母亲!”
“别怕。扶苏是小男子汉,你不是说要长大保护母亲吗?现在你要坚强起来,让母亲不再担心你,让她自由自在的离开。”
扶苏点点头,但他还是忍不住伤痛,在初宁怀里放声痛哭。
当晚,荏儿千辛万苦总算生下小公子,小公子生下来就白白胖胖,哭声洪亮,嬴政很是欣喜,取名将闾。
侍女碧怀奉初宁命令去兴阳殿看望齐夫人后回来回话道:“秉王上王后,医师已经给齐处理了伤口,可是夫人受了了惊吓时不时梦魇,医师给针灸后才又沉沉睡去。”
嬴政道:“好,让医师好好照料着。”初宁才得以关切嬴政,两人又到侧殿看过扶苏,如华已经把他哄睡,可是小脸上还挂着泪珠。初宁见状又红了眼睛,嬴政陪着她回到内殿,众人退下后,初宁才得以关心嬴政:“万幸政哥哥没事,要是你和云容姐姐都去了,我也不想活了。”
嬴政抹去她脸上的泪水道:“胡话!不会发生那样的事情!”
“宫里怎么会有刺客?他杀了云容姐姐,就地处死也是便宜了他!就是五马分尸也难解我心头之恨!”
“他是韩非的随从,是想为韩非报仇。”
初宁闻言又是伤心欲绝,眼泪止不住地流。她忽然想到,要不是自己非要杀了韩非,现在也不会有这样的事情,竟然是自己害死云容。
嬴政将她抱在怀里,轻声安慰她道:“是我不好,没有保护好云容,让你伤心了。但意外已经发生,你还得照顾好扶苏和宫里的事,别太难过了,若是你伤心累倒,扶苏又该难过了。”
逝者长已矣,生者如斯夫。
初宁把云容的丧仪安排妥当才想又起齐夫人,不知道她现在好些没有,便前去探望。
孟夏之时,本该万物并秀,兴阳殿里却静悄悄的,毫无生机。
齐夫人静静坐着窗边,听见通传,沐儿便扶她起身行礼,初宁道:“你身子也不爽,就免了罢。”
初宁在殿中坐下,轻轻抬手道:“坐吧。”
沐儿扶着齐夫人在侧位坐下,她眉宇间透露着淡淡的哀愁,脖子上的伤口已经愈合,只留下一条粉色的伤痕。
初宁见她还是病恹恹的,就问道:“怎么气色看起来还是不好?后面还叫医师来看过吗?”
齐夫人颔首道:“有劳王后关心,我其实也就是点皮外伤,也已经好了,不用麻烦医师。”
“可你这精神不好啊!还是睡不好总是梦魇吗?”
沐儿道:“夫人现在是一夜一夜地睡不着。”
初宁一惊:“睡不着可怎么行?得叫医师来好好看一看。”齐夫人笑道:“也不算什么大事,左右现在日头长了,我整日里无事,睡不睡得着又有什么关系呢?”
“话可不是这么说,你这样伤精神,最后还是会伤身的。”初宁对紫莲道:“你叫人去请夏医师来。”
沐儿感激道:“多谢王后关心,我们可是劝不了夫人。”
刺杀那日的事情,初宁也从如华和赵高那知道了始末,刺客用齐夫人威胁嬴政,嬴政却是一点没在乎齐夫人的安危,直接命人拿下刺客,这才让她脖子的伤得严重。
不过伤得最严重的,还是一颗真挚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