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许是见门口久久没动静,带着笑意的声音再度传来:“夫人怎么不出来,是害羞了吗?”
深刻了解凤栖梧那张荤素不忌的嘴的郑千风长叹一口气,转身压低声音问了自家老爹一个问题:“爹你张榜的时候,没提到我肚子的事吧?”得到爹爹肯定的回复后,他松了口气,叮嘱道,“无论发生什么,这件事不要告诉任何人!”然后让郑满堂先留在卧房里,他独自一人推开门出去。
可即便是做过无数心里建设,他还是被门前的景象给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首先是在夕阳下披着金光,许久未出现的九天玄鸟,此刻正大量聚集在院中天空中,低空盘旋,朝天而鸣,异常壮观。
其次是由卧房门一路延伸而出的锦绣地毯,地毯两旁是被临时移过来的繁花绿叶,无数五彩靓丽的蝴蝶穿插其中,带起阵阵香风,随着他打开门全部朝他围来,绕着他飞舞。
而这一切都不及屋檐上那一袭红衣,黑发飞舞的男子,一向以面具示人的他竟摘下了自己的面具,那张不逊于郑千风的仙姿玉容隐隐莹润着光,眉心一点朱砂痣增添了三分宿命感,额前细辫缀着的银饰耀眼发光,白皙的脚踝上铜铃随着他轻抬而清脆作响,狭长深邃的紫眸此刻正定定地朝郑千风望过来,开口的语调上扬: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夫人风采更胜从前了,真是让我移不开眼。”
——这人真是,一如既往地浮夸…
郑千风稍显无奈,叹了下气:“你来的可真快。”从他离开幻影宫,回到江南家里,凤栖梧只用了不到一个月时间,就找到了自己。
“其实还可以更快,只是路上收拾了许多慕名而来的狂蜂浪蝶,还有一个冒充我的采|花大盗,这才耽误了些许时间。”
凤栖梧轻笑一声,铜铃再度响起他从屋檐上足尖轻点,像个招摇的花蝴蝶,飞了下来。
郑千风有些头疼,这事说到底还得怪老爹,要不是他张榜还在月老庙这种地方张榜,也不会惹出全江湖都慕名而来这种事。
“谢谢你,替我挡去这些人……”虽然此情此景有些诡异,但他还是诚挚道谢。
凤栖梧收起折扇,轻轻点了点郑千风的额头:“不许跟我客气,不过我看你这门槛今天可是要被踏破了,还好为夫武艺超群,那些登徒子靠近不了这里。”又继续凑近,从上到下仔细看了看郑千风的穿着,眼带笑意,“只是不知夫人竟是个金枝玉叶的小公子,还好我带的聘礼足够多,不然都没有信心踏进这个门了。”
说完,他击了击掌,随着大门被打开,一群身穿轻纱、姿态优美、身姿曼妙的侍女抬着一车车珍贵珠宝、名字名画、奇珍异宝而来,在凤栖梧的示意下,她们放在庭院中,霎时间占满了整间屋子。
凤栖梧摇了摇玉骨扇,笑意盈盈:“这些是我搜遍了天下宝物,精心准备的,夫人可喜欢?”
郑千风仔细往人群里看了看,没看见熟悉的身影,心下一沉,问道:“夏荷呢?”当时在幻影宫,夏荷是凤栖梧派来照顾郑千风饮食起居的婢女,后面两人相熟后,得知郑千风想逃走,便悄悄打开地窖,送郑千风逃离幻影宫,按道理她也善舞,应该也会出现在礼队里才对,除非——
“她啊,死了。”像是在说今天天气很好一样,凤栖梧浑不在意道。
“你把她杀了?!”一股冷气从上而下把郑千风浇了个透心凉,他不由得捏紧了手心,直到手心一股血腥味传来,凤栖梧上前一步握紧他的手,一点点掰开他五指查看伤势,蹙起精致的眉头,眼里划过疼惜之色,语气带上一丝责怪,“不过是一个臭丫头,夫人何至于为她伤害自己?”
抬头见到郑千风绷着脸更加紧张的样子,他缓了缓语气,稍显无奈道:“骗你的,我要是真把她杀了,你怕是这辈子都不想见我了,我哪敢啊。”
“那你把她怎么样了?”光是放走他,不服从教主的命令,都可以让一个手无寸铁的姑娘在冷漠无情的魔宫死上千百遍。
凤栖梧手下运转出一道白光,那道白光绕着郑千风的伤口一点点轻柔靠近,直至郑千风手心又重新恢复一片光滑,他才开口:“挑战宫主权威,即便我肯放过她,长老们也不会饶了她,我把她送回她老家了。”
郑千风长松一口气,摆脱魔宫,过平凡人的一生,对一个姑娘来说,是最好的结局了。
“好了夫人,说完了她的事,接下来该说说我们的事了。”
刚松的一口气又陡然提了起来,郑千风扭过头稍稍遮掩道:“我们,我们有什么事。”
凤栖梧含着笑意睇视他,一字一句缓缓开口道:“幻影宫宫主凤栖梧,求娶郑家小公子的事啊。”
又伸出修长的手轻轻拉过郑千风的手,放在唇边轻轻一吻:“不是说好的,你等我亲自登门下聘,你我永结秦晋之好吗?”
彼时玄鸟翼羽而飞,每一根羽毛都闪烁着七彩夺目的光辉,而院中桃树纷纷扬扬,花瓣落英缤纷,灼灼其华。
气氛变得安静又灼热。
郑千风微微垂下头,面露赧色。
——当时俩人蜜里调油,有那么几次,在凤栖梧半是强迫半是调情的纠缠下,郑千风也勉强同意过他说的“秦晋之好”的诺言。
“小风?”像是回到了幻影宫,凤栖梧用当时的称呼这样唤他,这让郑千风抬起头看向他,正好撞进他的深潭一般的紫色湖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