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级的学生焦头烂额地为即将到来的O.W.L.s考试劳碌着,那样紧张的氛围编织出无形的巨网,笼罩在每一个所及之处的低年级学生头顶,尤其是四年级的学生。
帕斯蒂尔对于即将升入五年级这件事还是做足了心理准备的,尽管前方道路未知,却也不是迷雾重重,全然看不清路途。——况且格兰芬多的某些五年级从来不曾展露过焦虑。也许高年级的生活并没有什么不同,总之当那一天的书页翻开在眼前时,一切对未知的恐惧就都不挥自散了。而霍格沃茨的其他学生,和麻瓜界所有拥有升学问题的学生一样,被一道明显的分水岭分隔开,而这道分水岭具象化地表现为四年级的学生。对于他们而言,学生时代已经过半,这意味着无忧无虑的日子已经一去不返了,目光稍微长远些的,都开始初步规划未来了,包括但不限于工作、恋人,而一旦升入五年级,你就会发现学校中的情侣似乎在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增多。跨学院恋爱并不少见,但内部消化的恋爱依然占据主体。这也是尽管罗尔和亚克斯利那件事已经过去两个月,对帕斯蒂尔关注有加的人却只增不减的原因。
帕斯蒂尔心里乱糟糟的,她不知道是焦虑还是茫然,还是对外界关注的抵触,抑或是她和雷古勒斯始终不进不退的关系以及后者仍不明确的立场。这种心情在一天晚上她偷偷溜到有求必应屋门口时却发现那里聚集着一群斯莱特林后达到了巅峰,因为那之中不仅出现了一抹突兀的蓝色,正是拉文克劳的谢多尔·波菲克,还有一个她再熟悉不过的身影,雷古勒斯·布莱克。他们之中有人邀功般地掀起衣袖,露出左臂下方狰狞的黑色印记,西尔弗旁边的一个高个子斯莱特林在雷古勒斯旁边小声说着什么,她只辨别出一个模糊的单词,“破例”。
走下楼梯回到宿舍的路上,帕斯蒂尔想着自己应该再也不会到那间奇妙的房间去了。她终于坐实了长久以来的猜想,知悉了雷古勒斯的立场,虽然早已做好接受这一事实的准备,却仍然有种吃了一块干瘪、变质的蛋糕的感觉,硬邦邦地堵在胸腔,使她的胃没有消化的余地。
她一向厌恶这一群体,倒不全是因为对他们生性残忍和暴虐的愤懑,她的正义感并没有饱和到格兰芬多和赫奇帕奇的程度,会为了素不相识的生命联想到人道主义。更多的是出于对他们所信奉的愚蠢理念和自诩高人一等便随意践踏生命的傲慢的不屑,确切点说,她从来看不上他们,尽管他们视自己为上帝。振兴纯血并不是一个谎言,而是一个伪命题,因为血统的优越自始至终是一场诡辩。
而雷古勒斯,他选择了加入这样一个群体,这样一个流露出可笑的傲慢的组织,而他绝不会是被胁迫——有谁能胁迫他?她是否可以理解为,无论他外表上是多么谦恭有礼,棱角温和,他那层高傲的底色都牢牢地涂刷在他的心底,并且有异于她曾以为的清高,而是一种庸俗不堪的自负,即对其他平凡生命的不屑一顾?如果他信奉纯血主义,轻视一切非纯血,身为混血的自己想必不能幸免于难,她视若珍宝悉心经营的友情,对他而言又算什么呢?她不明白他这么做的意义。
这感觉就像接近一道奇观,却发现它并不壮丽,那流光溢彩的棱镜碎了一地,闪闪发光的金堆不过是漫天黄沙。
而令她感到可耻的是,她的第一反应依旧是逃避,仿佛这样就能成功维持假象。她经历过各种关系的破裂或淡弱,有大吵一架后不欢而散的——比如她曾最要好的一位麻瓜朋友布里塔妮,也有在时间流逝中渐行渐远的——比如她的表哥西尔弗·莱斯特兰奇,而她还是觉得后者易于接受一些,因为前者带来的痛苦过于难以承受。如果有些人注定要淡出生命,那么她更愿意他们以一种平和且难以察觉的方式退场。
可这样的方式对雷古勒斯而言却是着实不公平的,因为他在一个再平平无奇不过的下午,又一次迎来帕斯蒂尔的缺席。
帕斯蒂尔刚在魔药课教室门口和阿克莱特分开,就感到背后凉飕飕的,在踏上那节会动的楼梯之前她终于忍不住回头,果不其然对上一双深灰色的眼睛。
她默默地把头转了回去。
不过她感觉黏在她后背的那道视线并没有消失。
在楼梯停止移动之前,雷古勒斯都很贴心地保持沉默,帕斯蒂尔心下犹豫了几秒,最终转过身看着他,“所以,你要去哪里?我想你应该不会想跟我一起去拉文克劳塔楼吧。”
“也不是不行。”在听清他的回答后帕斯蒂尔睁大了眼睛,接着听见他又说道,“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哦梅林,她当然介意了。
“停,布莱克先生,我现在不想和你开玩笑。”
雷古勒斯皱了皱眉。
“我没有在开玩笑。从上周六到今天,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你拒绝了我的五次邀请,其中三次以辅导沙菲克功课为由,最近一次的推辞是要和沙克尔一起研制魔药——而我刚刚看到你的搭档是阿克莱特·林。”他面无表情地说完一长串话,末了刻意放缓了语速说出最后两个单词,“柯林斯小姐。”“是你记错了,我一开始说的就是阿克莱特。”
“我不会记错。”雷古勒斯直截了当地反驳道。
“所以呢?那又怎样呢?重要的是研制魔药,而不是和谁。”
“那和我难道不是一样吗?”
“这怎么会一样?你是斯莱特林,你不和我一起上课,斯拉格霍恩没有把我们分到一组!”
“你和林在约会?”
帕斯蒂尔正想着该如何应对他接下来兴师问罪般的质问——尽管对方语气十分平静,没有半点质问的架势,反倒像是在谈论天气一般,包括平静地问出上面那句惊人之语。
“什么?”帕斯蒂尔难以置信地抬头,但她还是如实回答了,她甚至没反应过来她在急于证明什么,“不,没有。他不喜欢女孩。”鬼使神差地,她又补充了一句,“我也不喜欢他。”然后她觉得自己疯了,脸微微发烫,她干嘛要向他解释?
雷古勒斯的脸色未变,但她总觉得他似乎心情变好了些。两人还未来得及进行下一句对话,就被皮皮鬼响亮的叫声打断了。
“哦哦哦!洋娃娃和宝贝男孩!(Babydollandbabyboy)洋娃娃和宝贝男孩!洋娃娃和宝贝男孩在约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