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的夜晚总是喧嚣不息,但此刻我的内心却如同一潭死水。我拖着疲惫的身躯,推开了新家楼下居酒屋的木门,门框上挂着的风铃发出一声微弱的呻吟。
很好,半死不活的,跟我一样。
“欢迎光临!”店主的问候声飘进耳朵,我勉强挤出一个礼貌的微笑回应,环顾四周寻找了一个安静的角落坐下。
说实话我仍然不大适应这种没来由的,充满人文主义的关怀。
(请无声交易,我会不安desu!)
这间居酒屋装修简洁,墙上挂着几幅浮世绘风格的画作,与店内的木质装潢和温暖灯光相得益彰。
我看不懂,但它们很好,好就好在我看不懂。神秘就是最大的吸引力。
落座后,我粗略扫过菜单上的文字,脑海中仍然回荡着搬家时纸箱摩擦地板的沙沙声,以及前房东那张写满歉意却又暗藏兴奋的脸。
唉。他因儿子结婚需用钱而临时卖房一事,害得我不得不在今天内敲定所有搬家事宜,这也是为什么我在这么晚的时刻才出现在这里觅食的原因。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我的行李和我的钱包一样贫瘠。这让我得以轻松快速地收拾打包,搬运也没费多大劲。
等等,这真的算是件好事吗?我突然陷入了一个哲学级的思考:是该为自己拥有的东西少而高兴,还是该为自己拥有的东西少而沮丧?
这个问题复杂得堪比鱼大鱼小悖论。
鱼越大,刺越大;刺越大,肉越少;肉越少,刺越小;刺越小,鱼越小,所以鱼越大,鱼越小。[1]
够了。
我使劲摇了摇头,仿佛要把这些烦人的想法从耳朵里倒出去。现在,我要专注于眼前的菜单,找点美味来慰劳我这颗饱受搬家之苦的胃。
毕竟空腹时的哲学思考往往也只会得出“我饿了”这样的结论。
思考,是吃饱了的人才有余力进行的人类活动。吃饭!人是铁饭是钢!
正当我准备向店员招手点单时,隔壁桌传来的动静吸引了我。是一群看起来像是在聚餐的人,这群人的组合简直乱七八糟得像我冬夏装混挂的衣橱一样:
一个穿着最基础款T恤长裤的男人每隔三分钟就要站起来一次,嘴里念叨着“我该走了”,仿佛屁股下面装了弹簧。而每次他刚直起腰,旁边的蘑菇头眼镜男就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又把他按回座位。
这场景简直就像是在玩一个诡异版本的“打地鼠”。
而旁边泪流满面的女人则一边举着啤酒一边大骂着,“该死的家伙,老娘等了一晚的信息居然只是‘好可怕快回来赶走它’?虫子而已,就连这种东西也无法自己处理吗?”
醉醺醺的男人顺着话头搭腔,“所以为什么这么没用的男人都可以交往到对象,但我却不行啊!”
他漂染过的金发已经露出了黑色的发根,脸颊微红,乱七八糟毫无形象地趴在桌上。
“也许是因为你每次喝醉了,就总是莫名其妙把手伸进别人的碗里。”
一位浓眉大眼的男子一边说着,一边轻轻将金发男推开,动作熟练得像是已经重复过无数次。很快,他就再次低下头,又开始专注地对付起自己碗里的食物。
最后剩下的一位紫发帅哥正在发呆,眼神空洞,如果不是他脑袋上冒出几个泡泡,里面飘着长了脸的饭团的话,我会怀疑他在摆什么偶像剧定点pose耍帅。
好美丽的一群人,好美丽的精神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