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狱卒同情且无奈的目光中,安子言被带出牢房,套上枷锁,推入囚车,而后押赴刑场。在这狭小的空间里,后臀剧烈的疼痛使他几乎无法站立,当然更不可能坐下,只能向前弓着身体,半跪着,在囚车颠簸地前进中,来回摆动。
“死汉奸!大家打汉奸了。”突兀的声音传来,一枚臭鸡蛋紧接着砸在子言身前枷锁上,一股浓重的恶臭扑鼻而来,钻入肺腑,恶心的让人尽吐腹中物。随之铺天盖地的烂菜叶、泥土向子言袭来,砸在头上,打在脸上,拍在身上,浸染血污的衣服更加肮脏不堪,孱弱、发颤的身体,苍白的面容,一时间好不凄惨!
“打汉奸了!”“可恶的汉奸!”“打死他!”这些不明真相的百姓在有心人引导和鼓动下,无不发泄和表达着对出卖灵魂、出卖民族、出卖国家,只顾私立且不顾他人死活之人的忿恨和不满,如果说狄人入侵可恨,那么汉奸尤比狄人更可恨,毕竟这比喂不熟的白眼狼更可恨、更可怕。人一出生便决定这他的立场,从来没有国家或者民族允许两面三刀、吃里扒外之人存在。我们可以允许一千个人有一千种想法,也可以允许一千个人有一千种声音,但是我们不能允许这里面有一个声音是站在对立面的,这无关情感,无关理智,也无关利益皆是立场使然,何为立场?是文化传统、是观察和处理事务时所执态度及思维方式。为何有贪官欺民,皆因私利而失去公正处置的态度和方式。
打在身上,痛在心里。我安子言圣人之徒,大儒弟子,何时横遭如此之祸!唉,这般百姓亦不过群盲罢了,可恨是那主使之人,其心可诛!遥想当年秦皇废先王之道,以法为吏,以吏为师,焚百家之言,以愚黔首,倘若真能朝野内外,朝堂上下人人尊贤尚法倒也罢了,何至于今日“民智未开,蚩蚩自愚”。
刑车终于赶到刑场,有官兵的阻隔,子言终于没了臭蛋、菜叶的照顾。两名捕快上前打开囚车,将子言拖出,而后取下枷锁,押上刑台。子牙趴在刑台上,身下一片冰冷刺骨、冻彻心扉,仿佛能嗅到死亡的气息,缓缓地抬起头,冷眼盯着前方不远身穿朱红色官服的知府大人——陆澄芝。似乎觉察到有人看自己,知府大人起身走下监斩台,来到子言身前不远的地方,看着周围情景,志得意满道:“安秀才!而今感觉如何?哈哈哈!”
“弄权者必为权所葬!狗官你也别得意!”子言骂道,
陆澄芝指着四周喧闹的人群挥手道:“哼!时至今日?还看不出来么?百姓是什么?群羊罢了,冲动而偏执,盲从而跟风,呼之即来挥之即去,不过尔尔!你清廉如何,你贪腐如何?弄权又如何?他们能耐你何?只要你有权力,都不需你略施小惠,皆可为你所用!富贵荣华享用不尽。这匆匆人世,不过草木一秋,吃过、喝过、享过、乐过,付出些许,又算得了什么,有何不可为?”
“狗官,你贪慕荣华,贪婪弄权,媚上欺下,结党营私,败坏纲纪,定不得好死!”
“顽固不化,冥顽不灵!哼!”陆澄芝回到监斩台,望望天时,问左右道:“什么时辰了?”
“回大人,已经午时一刻!”左边一捕快道,
陆澄芝捋捋胡须挥手示意,那捕快方才坐回原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