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竹拥翠,青澜似海,风吹叶动,更显灵动画意。竹林深处,一座屋舍伫立。
屋舍外摆了张书案,案上摆了笔墨纸砚,竖放几幅绘制完成的画轴。
画轴依次叠放,分别为梅竹兰菊四君子。
还有一幅铺在书案中间,未落笔,呈原始状态。
刘彦昌一身儒雅之气,背负双手,在书案前来回踱步,低头凝思接下来的画中内容,捕捉记忆里绝美的一幕作为灵感,他登时提笔。
一丛绿竹簇拥俊秀,枝干遒劲,枝叶纤细,几片竹叶飘零,定格空中。
散叶之下,一白裙红梅女子手执竹骨伞,伞打得很低,将她的容颜遮去,只有那握着伞柄的手指纤秀,弯腰如柳,惊鸿艳影。
妙致毫巅、笔笔传神,让人恨不得走进去窥一眼画中人。
画作完成,刘彦昌满意收笔,收起旁边的四君子图,他回头对屋中人喊到:“小矖,将屋里画轴拿出来,一并到集市变卖。”
未几,白矖和一名四五岁的女童抱着画轴出来。
刘彦昌接过画轴,边说边装起来放进青竹编织的背篓里,“这些都拿去卖了,给这两个孩子添件新衣裳。”
刘彦昌心善,先后收养了两名孤儿,一名十来岁的男孩,跟着他姓刘,另一位女童襁褓里手帕绣有名字,谢瑶环。
既然有名有姓,他便依了女孩原本的名字。
瑶环扯了扯刘彦昌的衣袖,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看着他,“爹爹,我的衣裳还新着呢,你给自己买一身吧!”
刘彦昌摸了她的脑袋,欣慰一笑。
白矖对这个女娃娃也是喜欢得紧,不到半天功夫,两人竟熟络得像多年的朋友。
“大哥,我用法术变出几件衣服,不必大费周章。”
“不可事事倚仗法术,我身为凡人,也照样过了二十几年。”重玄一丝元神转世成了一个以卖画为生的普通人,白矖先前持有怀疑态度,私下用法术一探,前尘的记忆那是一丝不差的。
更夸张的是,他竟带着记忆转世,故,他记得身边的任何一人。
灵兽稀少,兽以稀为贵,这转世算是老天给的特权。
白矖拂落飘在书案上的竹叶,一眼就被面前画面吸引,双手拿起卷轴细看,这不是执伞的自己么?
白矖睨了眼刘彦昌,“按照凡间来讲,你这年纪是该取一门亲,大哥可有中意之人?”
哈!既然来催婚了,刘彦昌亦不客气回击,“这么多年过去了,小矖应是儿女齐全,我外甥呢?”
白矖理亏了,默默放下画轴,卷好,放入背篓里。
杨戬的出场打破这局面,他在刘彦昌面前拱手表打歉意,“那日是杨戬唐突了。故,杨戬特意备了薄酒以赔不是。”手一翻,一壶酒出现手中。
刘彦昌一向大度,微笑着拿下酒壶,弯腰将背篓提起,郑重递给他。
“真君来得正好,将这些拿去集市变卖了,也好换些钱来。”
杨戬表情跟吞了苍蝇似的,他是见过各种场面的人,脸色很快恢复如初,将背篓塞给身后的哮天犬,嘱咐:“将这些拿去集市变卖了,也好换些钱来。”
哮天犬哪会卖什么东西,跺了跺脚,急中生智,“主人,朝天蛟鬼点子多。”
“哦。”
三首蛟化了人形,哮天犬将背篓塞给三首蛟,“将这些拿去集市变卖了,也好换些钱来。”
三首蛟:“……”
几息后,三首蛟嬉皮笑脸,抱着背篓几番抖了抖,里面原本摆放整齐的物品歪七倒八。
“这还不简单,主人就在此等我的好消息吧!”当日,集市上出现一条爆炸新闻,一绝色美男子当场飙泪,痛述惨状,以画谋生,其下作品惨遭疯抢,更有甚者,大出钱财欲包养之……
这事飞速在天庭沸腾,诸多神仙哄然大笑,有人大胆估算了一把,那凡人打算出多少银子包下二郎神。
杨戬脸上罩了层寒霜,朝天呵斥,“有什么好笑的。”
事情的始作俑者没想到自己的小聪明让主人沦为笑柄,彻底怂了,留下一幅卷轴,“主人,这画中人体态衣着与夫人别无二致,我,我就没敢买。”缩头缩脑,自觉变回扇子。
杨戬将画轴藏于袖中,他本就没打算责怪三首蛟的。
他的名声早烂在坑里了,笑料或黑料他无所谓。
夜色苍茫。
屋里昏黄,灯火如豆。
白矖坐在床沿,手轻轻拍打瑶环后背哄她睡觉,瑶环做着当上女官,为民除害的梦入眠。
等她进入甜蜜梦乡,白矖为她掖好被角,吹灭蜡烛,屋内陷入一团漆黑,白矖夜里视物如白昼,刚踏出,便见屋檐下,空竹穿成的风铃倥倥作响,夜色中杨戬迎风伫立,双手背在身后。
听闻声响,他回眸一笑,胜星华。
“在这做什么?”
“等你。”
两人坐在屋顶借月畅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