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有雨》
晋江文学城/今栗
—01—
【卧槽满满,江家那位神秘的继承人终于露脸了!】
【真没想到传言中杀伐果决的那么一个人竟然是病美人这一挂的!!!】
收到陈慕可消息的时候,时满正在北城某一处民宿的小院子里进行皮影制作的最初步骤——制皮。
她将最后一次刮去浮毛油脂,浸泡完成的皮料从冷水中捞出,平铺在一旁的小木桌上。
皮料白净透亮,是制作皮影的最好状态了。
时满轻呼一口气,唇角也勾起一抹浅笑——
这几日的功夫总算没有白费。
随后她沿边各打出几个小孔,再用棉绳绑在四角木架上等待阴干。
早春三月,北城一连下了好几日的绵绵细雨,一夜之间,万物复苏,随处可见的嫩绿包裹了这座城市,北城也终于迎来一个短暂的晴天。
待皮料固定完成,已近傍晚,时满收起刚才用来打孔的刀具装进工具箱,又取下不远处三脚架上的相机,查看刚才录制的视频。
小院里的玉兰树在春雨的滋润下开出了白色的花苞,横闯进视频一角,洁白如玉,而入镜的人明眸皓齿,穿一件白色针织连衣裙,外搭姜黄色小香风外套,比玉兰花更冰清玉洁。
时满大致浏览过视频,还算满意,这才收起所有工具拿起手机。
看见消息的内容时,时满不自禁扬了扬眉,眼底闪过一丝戏谑。
江家那位神秘的继承人?时满轻笑一声,笑声中的讽意不言而喻。
这位江家的继承人她是知晓的,甚至曾经还出现在她的相亲名单上。
只不过……
提起这个,那段本已经淡忘的记忆死灰复燃地出现在脑海中。
那是去年暮冬,时满当时好不容易同意时家介绍的联姻式相亲,决定去见见这位传说中神秘的继承人,没想到对方却并未现身。
虽然事后江家赔礼道歉,解释了缘由,甚至这位继承人奉上了当时拍卖会上竞价高达两个亿的Heritage系列的宝石项链作为赔礼送给时满,时满依然觉得怒火中烧,不被尊重。
试问有谁邀人赴约自己没能如期而至,让女方干等半晌,甚至连登门道歉也没有亲自出现?
手机突然震动一下,时满回过神,看见陈慕可新发来的视频。
无疑和这位江家继承人有关系。
也不知道终于舍得露出庐山真面目的这人到底长什么样子……
时满顿了一瞬,出于好奇,还是抬起指尖将视频点开。
记者会周遭稍显嘈杂,闪光灯不断亮起,镜头集中在会议桌中间区域那人的身上。
也不知是灯光的原因还是其他,这人脸色苍白,看起来病恹恹的,但眉眼间清秀俊逸,倒是有几分古装剧里病弱书生的样子。
时满想起传闻中形容这人的词语,什么杀伐果决,面如冠玉,郎目侧漏,龙章凤姿……
没忍住轻笑出声。
有些过于夸张了。
视频中记者提了一些毫无新意的问题,主角的回答也显而易见是一些用来打发媒体的商业话术。时满顿觉索然无味,没有继续看下去的欲望,点击关掉了视频。
大概是时满太久没回消息,陈慕可的视频电话直接追了过来,时满坐到茶桌一旁的编织藤椅上,抬手按下接通。
“满满,你在干……”陈慕可的声音穿透播音筒传出来,却在看见时满身后的背景时话锋直转,话音一瞬讶异又嘹亮,“不是,满满,你真跑去北城打算开民宿?”
时满对着屏幕中的陈慕可笑着轻点了下头。
“你图什么啊?”陈慕可的声音依旧诧异且中气十足。
时满轻轻按压过太阳穴,不经意看见远处的天空——
傍晚时分,天际不见一片绚烂晚霞,原本亮堂的天色被从天边逼近的阴云遮掩,阴晦昏暗。
变天了,看来晚上又要下雨。
时满收回目光,这才不紧不慢地回答陈慕可:“图个清净。”
“清净?”陈慕可盯着时满身后的背景一会儿,毫不留情道,“清贫吧。”
“听周迦泽说你和时叔叔大吵一架跑到北城开民宿我还不信,没想到是真的。”
时满“嗯”了声,语气里的漫不经心明明白白。
陈慕可顿了顿,再次开口。
“满满,刚刚发你的视频看了没?江家这位继承人吧,虽说看着有点病秧子的气质,但不论相貌还是能力,都算得上是人类为数不多的高质量男性之一了……”
“话说他不是你之前的相亲对象吗?虽然不声不响就没来出席是他不对,但好歹他赔礼丰厚呀,Heritage系列耶,一般谁有这么大手笔。”
“害,这么财大气粗,要我我就嫁了,爱情嘛,无所谓,重点是这种老公在外有面儿还不愁没钱花。”
“也不用再去应付其他人的相亲,你真不考虑考虑?”
时满挑挑眉,勾起唇角:“我就不了。”她停顿一瞬:“不过他既然这么符合你的心意,我把联系方式发你?”
陈慕可连忙摇头,低头沉思半晌又支支吾吾地开口:“满满,其实你要是不想参加这些相亲,可以和时叔叔好好谈谈,不用非得闹得这么僵……”
时满没说话,眼神却在下一刻冷了下来。
所有人都以为她离开京市是因为她厌烦时家为她安排的相亲。
其实不尽然。
几年前时满就打算来北城,但因为各种事情耽搁。
终于去年研究生毕业,时满做好所有计划与调研,却在临出发前一晚,她的父亲,时家的掌权人时峥清被诊出多病缠身,情况复杂。
当时请了全国最好的专家医师会诊也无法,最好的选择是去国外接受更先进的治疗。
奈何时峥清不顾周围人如何劝说,固执己见留在京市,说自己年轻时只顾生意不顾亲情,想要弥补当时的遗憾。
时满以为时峥清是在暗指对她的亏欠。
时满虽然和时峥清并不亲近,但血缘亲情让她不忍心这个时候离开,于是放弃原先的规划留在京市。
那是时满和家人之间难得温情的半年时光,时满偶尔也顺着时峥清的意愿去见相亲对象。
但没想到的是,前不久一次偶然的机会让她知道时峥清的重病都是假的,联想此前的所有,时满只觉得这半年温情都只是一个笑话。
她不过是时峥清为了巩固时家商业宏图用来联姻的工具罢了。
谎言被揭穿的那一刻,内里的丑陋真貌让时满觉得自己像个滑稽小丑,自作多情。
那天与其说争吵,其实不过是时满的单方面质问,时家没有人回答。
没有回答即是默认,时满对本来浅薄的亲情又一次失望,随后来了北城,断绝与时家的联系。陈慕可还在喋喋不休地劝说,时满心下烦躁,开口打断她,语气冷淡到没有情绪:“如果你打电话是为了当他的说客,以后……我们也没有联系的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