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
他微垂着眼,视线落在大理石地砖的某个点上,身姿颀长修挺,却单手插兜,懒散曲起一条长腿倚着身后的墙壁,廊顶的灯光在他身上镀上一片暖色的光晕。
四下静谧,时满莫名从他身上觉出一种清冷的少年感,一如当年一般。
以至于时满在那一刻鬼使神差地想——
啊,原来那两个女生想要联系方式的人和当初她想要的是同一个人啊。
时满因为这个念头有些出神,下一秒,就见那人抬眼,目光径直向她看过来,定定地勾着她的视线。
时满知道此刻江执衍出现在这儿是在等她。
虽然时隔四年,她还没想好该以哪种方式和眼前的人相处。
但刚才一番冷静下来,她总能坦然应对了。
时满抬步向前,目光不偏离半分,此刻的气势绝对要把持住。
他不主动开口她绝不搭理。
这家酒吧的隔音效果实在太好,走廊里听不见一点主吧区的音乐声,她的鞋底与地砖碰撞的声音显得格外清晰。
而江执衍就这么定定地盯着时满的身影,没有开口,视线却不曾偏离分毫,眼见时满与自己的距离越来越近,直至要错身而过的时候,他倾身,轻轻拉扯一下时满的袖口。
时满停下步子,这才抬眼看向眼前的男人,还是一贯的疏离姿态:“江先生有事?”
江执衍没有回答时满的问题,只是垂首看向她,目光一寸寸从她脸上梭巡而过,像是想将她的模样刻在心底。
距离他上次见她已经是好几个月前的事了。
隔着不算近的距离,不能说话,也不能触碰。
只是想起就觉得心间燥意丛生。他的眼眸暗了暗,在被觉察之前不动声色地掩去。
时满今天穿一身黑色小香风外套,配同色系的短裙和长筒靴,恣意随性。
黑茶色的发丝微卷,披散在肩头,她的小脸瓷白如玉,骨相优越,面无表情也清冷精致,盈盈杏目在廊顶灯光的映射下熠熠生辉。
只是眼下有不明显的淡青,被略施粉黛遮掩住。
依旧灵动摄人。
江执衍指骨微动,视线停驻在她的脸上,眼底的眷恋不露痕迹。
直到看见她因为他久久不出声而蹙起秀气的眉,江执衍才缓缓收回视线。
旋即他不紧不慢地笑出声:“有进步,今天知道我姓什么了。”
时满鼓了鼓腮帮子,这人出现在这儿就是想调侃她玩儿吧。
“江先生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时满等了两秒,见江执衍没有开口的打算,她的眉头蹙了蹙,抬脚准备离开。
就在要错身时,江执衍却伸手抓住她的手腕,一触即分。
“有事。”
时满停下,对上他的眼睛,等他的下文。
“刚才的游戏,你真正想说的是什么?”
时满一愣,没想到他等在这里就是为了问她这个问题。
那他也看出刚才她只是为了蒙混过关才那样说的?老实说,她从来没想过他会落魄这种问题,也从来没有过让他过得惨淡这样的想法。
他是她真正用心喜欢过的人,就算分手了,她也希望他过得好,永远是那个立于云端的天之骄子。
不过,既然他这么问了的话……
时满看向江执衍的眼睛:“那刚才你的回答呢,还什么债?真的破产了吗?”
江执衍一顿,漆黑眸底闪过的情绪意味不明,只一瞬他的唇角又带起懒散的笑:“没有。”
他抬手,冷白好看的手落在半空,像是想触摸什么,最终却收回。
他收起刚才那个漫不经心的笑:“瞎说的。”
他还是倚靠着墙壁的散漫模样,只不过垂首时视线的落点在时满身上。
“所以,如果看见前任过得很落魄,会让你开心吗?”
开心个……鬼。
一想到刚才听见他的“瞎说的”几个字眼,以及他现在这莫名其妙的问题,时满就觉得气结。
十分有理由怀疑他的一言一行都是戏弄她玩儿的。
时满扯了扯唇角,没好气地说道:“当然啦,而且……”
她刻意停顿一瞬:“刚才她们说的还是保守了,我甚至会做的更过分一点。”
既然他能开那种玩笑,那她也可以过过嘴瘾。
江执衍挑了挑眉,像是饶有兴趣,他下意识站直身体:“比如呢?怎么个过分法?”
时满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问这些,但说都那样说了,她便故意道:“我还会羞辱他,折磨他,让他亲眼看看我过得有多好。”
男人突然笑出声:“那你是不是要把他放在身边?不然他怎么亲眼目睹你过得多好。”时满眨眨眼,这人是真不知道她说要折磨羞辱的人可是他啊,还在这边给她提意见。
时满肃起小脸:“是啊。”
“我知道了。”江执衍低笑一声。
知道什么啊你就知道了。
主吧区通向走廊的门突然被人推开,一阵音乐浪潮连同燥热的气息倏然袭来。
“江先生想说的话说完了?说完的话我要走了。”
没有听到回答,时满正准备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