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无羁脸色惨白,就那一句“夫君”便让他的挣扎失了力道。
沈惊游恨恨地松开手,起身间明显摇摇晃晃。
他拉着姜芙蕖的手腕离躺在地上的谢无羁五步远,确认对方没法再碰到身边女子,才手指颤颤靠上一旁的梨树,偏头吐了一口血。
谁能想到爱洁如命的沈惊游此刻浑身尘土和鞋印,头上还沾了地上碾碎的小虫尸体,唇边染着血。
最狼狈的时候莫过于此。姜芙蕖担忧地看了捂着胸口的沈惊游一眼,再看沈惊游动作间颇为不自然的左臂,呼吸一滞。
阿宝悄声道:“姑爷左臂折了,估摸着胸腹处没少受力,不知断没断肋骨。”
片刻后观察躺在地上有如死人的谢无羁又道,“谢郎君崴了脚,也没好到哪去。”
姜芙蕖眼前一黑,对这出闹剧心累至极。
她现在只想好好回去睡个觉,等醒过来再理这团乱麻。
阿宝还要再说方才楼上打晕她的那位太监一事,刚开口,就见小门处竟又闪过来一个人影。
那人影瞬即如电,不是朝着他们过来的,而是朝着谢无羁的方向而去。
霍瑾右眼皮一直跳,自从姜芙蕖进了皇宫之后更是狂跳不止。
宴会开始后半个时辰,他进宫替了李茂,果不其然没过多久便看到海棠报信说姜芙蕖丢了的消息。
他和沈惊游分开去找,谁知道再找到人时,沈惊游却和谢无羁肉.搏。
两人搏斗间各自口出狂言,他听了整整一架才听出前后左右经过。
谢无羁调戏小姐不成,和沈惊游打了起来。
就算小姐和小公爷婚姻不顺和离不成要偷偷逃跑,但那是小姐和沈惊游之间的事。
谢无羁调戏小姐,他该死。
谢无羁刚躺在地上缓了几息,踉跄起身还要再打,但未站稳,腰腹处便又是凌厉一脚!
他被打的靠在一旁梨树上,梨树受了撞击枝叶花瓣簌簌乱飘,当真是梨花开满园。
谢无羁被打的腹中作呕,口中腥血甜热,但觉脸上拳风又至,霍瑾一拳打他打破了相。
姜芙蕖,“!”沈惊游白了谢无羁一眼,冷笑,“霍侍卫既然打了脸就该认真打,是没吃饭?!”
姜芙蕖肝胆俱裂,“夫君!你还拱火!你知道霍瑾打他是必要被问罪的!”
沈惊游眸色森黑,下一息,嫉恨搅弄胸腔,又咳出一口血。
霍瑾好似听不见沈惊游口中的奚落,一拳一拳又一拳打在谢无羁脸上,随后揪着谢无羁衣领,将人甩在地上。
长剑“铮”地一响,他拔剑出鞘,也不知那剑怎么带进来的。
姜芙蕖仔细一看,竟是他从坤宁宫某个侍卫手里临时抢来的。
“霍瑾,不许动手!”
霍瑾一步步迈向谢无羁,双手握住剑柄,对准谢无羁脖颈,声音冷寒,少见的暴露着他个人鲜活的不敢露于人前的感情,“小姐别怕,他欺侮小姐,无论是谁,霍瑾叫他有来无回。既然他身份尊贵,为保小姐安全,霍瑾杀他之后,定然自毁容貌,不会有人陷害小姐分毫。”
“小姐只说我是刺客,刺杀了大皇子,小公爷阻拦不及受了伤,如此便好。”
“小姐,我对不起你。”
不能送你回江南了。
霍瑾转头看了姜芙蕖最后一眼,然后沉肃回过身,砍向谢无羁。
……
“这里好生热闹,皇儿不去百花宴,却来这里和人比武切磋,当真还是小孩子那般不管不顾么?”
皇后带着宫女嬷嬷和一众侍卫不知何时已来到跟前。
霍瑾只愣怔了一瞬,那一瞬足以让皇后身边的侍卫长将霍瑾手中长剑夺了,将人压在一旁。
皇后脸上带着微笑,一一看向院中众人。姜芙蕖还未看清皇后脸色,便被沈惊游挡在身前。
“承蒙娘娘厚爱,只我沈家并无从龙之福。不仅没福,还以下犯上欺负了大皇子殿下。沈家上下罪无可恕,请娘娘看在臣以往有功份上,饶过我妻,今日之事臣一人承担。”
沈惊游说完一跪到地,姜芙蕖和阿宝随他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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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无羁靠在一旁低笑一声,又怕吓着姜芙蕖,便要开口求。
但皇后却道:“昭毅将军糊涂了,分明是你和皇儿切磋,皇儿不慎摔了几跤摔到了脸,如此小事,昭毅将军忒生分。小夫人吓坏了,快带着小夫人和侍卫早日回府,将养将养。”
谢无羁眼神阴黑,凉声开口,“母后,姜芙蕖是我……”
皇后再道,“昭毅将军看好自家小夫人,这样美貌,金屋藏娇也不为过呢。”
沈惊游愣了愣,片刻后跪谢,领着姜芙蕖,又带了霍瑾,一路离开皇宫。
等他们走了,皇后让侍卫封了梨花园严禁外人进出。
待谢无羁走来,便当先掌掴一掌,“学什么不好,学谢渐离抢臣妻!你可真是本宫的好皇儿。这种丑事你再不服也给本宫咽下。”
谢无羁被扇后久久未语,片刻后却轻轻一笑,“母后,儿臣愿意回来时您答应过儿臣一事。我当时没想好,现在想明白了。我就是要抢臣妻。母后不是知晓的么,姜芙蕖在公府过的并不好。我未看上她时,母后不也提过这女子过的艰难。既然艰难,既然母后感同身受,就帮儿臣一把。否则,儿臣什么也干得出来。”
“你……”
谢无羁恭敬拱手,“儿臣,告退。”
那颤巍巍离去的背影越来越远,一旁的柳嬷嬷心疼的抹眼泪。
“娘娘!那沈小公爷就算了,毕竟是咱们殿下调戏人家妻子。可那个侍卫,那侍卫明显要杀了大殿下呢,您不管?”
皇后好像终于想起这么一个人,“哦,他呀。你想让本宫怎么管?”
柳嬷嬷恶狠狠的,“挖心吃肉放血,他敢打娘娘的皇子,就该下十八层地狱。”皇后良久未语,片刻后撤了侍卫,走出梨花园,看着碧青的天,才慢悠悠道,“那孩子早在地狱里窝着了,我们何必要落井下石,左右不过打我儿子几拳,比不得他身世凄惨。”
“再说了,”
皇后霍萱,远远望着百花园中被众贵女围拢着巴结的淑妃霍白芷,笑的颇为畅快,“那孩子可是本宫亲妹妹的亲儿子呢。是谢渐离和她货真价实的亲儿子,咱们梁国最珍贵的二皇子殿下。他打无羁几下不过是小孩子们之间玩笑,我这做大姨的,跟孩子置什么气。”
淑妃霍白芷察觉到皇后温柔视线,心虚了一瞬,几息后又恢复如常。
她迎过来拉住皇后,甜甜叫了声,“长姐勿怪,我也只是想给老二行欢找个媳妇收收心,不是想抢无羁的东西。老二从小就让人省心,我这当娘的怕他有事肚子里闷着,这不无羁找回来了要娶媳妇,我想不如行欢跟他大哥一起的。”
皇后霍萱笑笑,笑意是那么真心,“是呢,行欢身份尊贵,是要好好选。那妹妹多选选,长姐倦了,要歇歇。对了,可别再干出把姑娘迷晕了送男人床上的事,尤其送姐夫那里。长姐好容易原谅你呢。”
淑妃霍白芷脸色白了一瞬,不知对方为何提起当年事,但也不敢应声,恭恭敬敬地送走皇后。
等人消失在百花园,淑妃脸上才尽显狰狞嫉恨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