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她惊得满脸通红,赶紧掏出绣帕替他擦拭手指。
“无妨。”谢淮吐出两字,声音听不出喜怒。
谢淮一向克己复礼,举止沉稳,今日竟然在下人面前亲自给她喂食。
而且他平日素来爱干净,纤尘不染,如今竟还能隐忍不发,脸上的笑意她都看不出一丝破绽……
她的心越来越凉。没想到他竟能为了柳月眠做到这个份上。
谢淮从她手中抽走帕子,苏怡言这才发现,他的指尖已经被自己搓得发红。苏怡光顾着盯着谢淮的指尖,没注意他将那方帕子收进了衣襟中。
“我走了,夫人不会生气吧?”这话听着像是在哄人。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觉得谢淮的目光似乎一直停留在她的唇上,眸色也越加幽深。
看了一眼马车外呆若木鸡的侍卫,她立刻回过神。
她若生气了他便不会去了么?
自然不会,那可是他的亲生骨肉。
这会谢淮面上不紧不慢,心中想必早已急坏了,恨不得整个人飞回去。
问她,不过是演戏而已。
苏怡言努力露出温柔贤淑识大体的微笑:“……不会。”
“下次我再陪你回去。你也早些回来,我有事同你商量。”谢淮留下这句话,转身下了马车。车帘落下,彻底隔绝了他的身影,只余空气中一点清冷的气息证明他来过。无论多少次,只要有关柳月眠的事,都被他放在首要位置,她已经习惯了。
苏怡言强撑着的笑容瞬间卸去,将嘴里含着的那颗果脯咽下。
是梅子。
酸的不行。
……
路上,苏怡言痛痛快快哭了一场。马车穿过闹市,她的哭声隐匿在一片嘈杂的人声中,谁也听不到。
她一面要远离他,从心里将他忘掉,一面还要与他亲近,扮演恩爱夫妻。她恨不得将自己的心剖成两半,这样就不会反复动摇,反复挣扎……
哭够了,擦掉眼泪,她逐渐平静下来。随着离苏府越来越近,她的神色也越来越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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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这苏府的家宴可以说是一场鸿门宴,她绝不能露怯。
苏家在京城算是小门小户,府邸位置较为偏僻,马车行驶了许久才到。
掀开马车侧面的帘子,她盯着那块苏府的牌匾出神。
若不是因为母亲,她根本连这趟门都不会登。
她自小和外祖母更亲近,因为她的母亲总是守着那间小屋子自怨自艾,不怎么管她。
所以她也不明白母亲是如何想的,放着好好的江南富商之女不当,为何非要一门心思上赶子来京城当别人的妾室?
她母亲与苏父之间的故事太过俗套。
天真的富商之女救济了穷困潦倒的俊俏书生,两人结为夫妻。后来书生进京赶考,得了功名便抛弃了身份低微的发妻,对外声称发妻已经过世,转头便娶了有助力的官家庶女。
和话本子里不同的是,她这个父亲娶了那官家庶女,由于自身能力不足,多年后也还只是个芝麻大的小官。
只是不知为何,苏父突然想起了她这个女儿,要接她回京认祖归宗。
收到书信那日,她的母亲高兴不已,激动得几乎落泪。
“到了京城,你要好好听你爹的话,也要听主母的话,和兄弟姐妹好好相处,断不能像在家里这般骄纵,该低头的时候就低头,能忍则忍。”
“你爹是有苦衷的,不得已才娶了那官家小姐,他心里还是有我们母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