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纯注意到了温造落笔失态。
“让崔群进来,刚好尚书大人也在这里!”
李纯假装愤怒高声一吼。故意逗一逗这位照章办事的礼部尚书温造。
温造坐在小凳子上吓得一哆嗦,李纯看着年过半百的老头被他吓得不轻,顿时暗暗发笑。
不一会儿崔群大步向延英殿内走来,噗通一下在温造旁边跪下,先给李纯磕了一个响头。
“臣办事不力。还望陛下治罪。”
温造被崔群这一跪给吓得不轻。温造连忙从小凳子上跳起来站着,时刻等待着陛下治罪。
李纯故意面朝龙椅,背对着崔群。他尽可能的把戏演得足一些。
“现在定罪为之尚早。若是二皇子从玄武门进来成了大事。我最多跟高祖、玄宗一样做了太上皇。崔爱卿,你就不同。他的太子之位可是你搞没的。你崔氏一族会落个灭门。”
“朕听说澧王还有禁军侍卫相伴左右。恐怕此次进城来崔爱卿凶多吉少。”
温造连忙噗通跟崔群一同跪下,他摇晃的身躯声音嘶哑的对李纯急喊道:“陛下。若澧王造反,臣第一个不同意甘愿在玄武门前死于澧王刀下,也不愿意背负这叛臣骂名。当初臣也与崔群一起主立三皇子遂王为太子。”
温造说完,一旁崔群身子开始在颤抖,尤其是手臂,快支撑不住跪着的身躯。
“臣愿意鞠躬尽瘁,誓死捍卫陛下威严。”
李纯看着这两个礼部臣子并没有一丝劝谏让位之意,而是一心求死。
“父皇,这是怎么了,还誓死捍卫父皇威严?”
“啊这!”
崔群听出是李恽的声音,连忙转身跪向澧王李恽。此时的他被刚才李纯那么一惊吓,再也没有当年进谏时的那种舍我其谁的威风。
老练的温造抬头看了一眼龙椅前背对着大殿在颤抖的陛下,再瞟一眼面带喜色的澧王李恽。这两父子像是提前排练好故意让崔群难堪。
“澧王殿下。您是从哪道门进来的?”
澧王李恽单手负立,嘴角笑出了一道好看弧线。
淡定的道:“丹凤门呀。难不成我还跟着你们的礼官从玄武门进来?”
此时龙椅上的李纯哈哈大笑了起来。
这是距几日前宰相遇刺压抑了好几日的畅怀大笑。
笑声回荡在整个宫殿。殿外的小太监都听到皇上这四、五日以来的难得一笑。
温造给澧王、还有仇士良正式的行了一个礼后,李恽又让他坐回小凳子上。
崔群给李恽行了一个礼,李恽却没有理会,让崔群一直跪着。
龙椅上的李纯见状为避免崔群尴尬连忙圆场道:“崔爱卿,你扶着温尚书回礼部茶室歇一歇。凑钱一事你俩商议一番直接弄成奏折朕来批示。”
崔群跟温造都弯起腰异口同声的说着。李纯站在龙椅前摆摆手忍住了方才的戏笑说道:“去吧,去吧。”
崔群搀扶着受惊的温造没走几步。李纯又叫住了温造、崔群声音柔和的与主管礼部的二人讲道:“温爱卿、崔爱卿回去跟你们的礼官还有下面的小差役们都讲讲一些礼部的忌讳。”
“今后接见进京官员,外国来使该走哪条道,该说什么话你们都好好的教教。尤其是过两日回纥使团来京师。不要开口就是叫别人一句杂毛。”
“臣谨记陛下教诲。”
“微臣遵旨,微臣先告退。”
礼部主管二人又异口同声的回话李纯然后缓步退下。
李纯看到许久未见的儿子李恽。面相越来越像他当年的爱妃,眼鼻犹如当年与爱妃初相逢时。此时李纯看着意气风发的李恽。与当初派他去澧州时的那种失落面色截然相反。
李恽久居澧州,未见父皇。对李纯有了些生疏感,站在原地不敢动。
李纯离开龙椅,疾步走到李恽面前。
父子二人双目相视,李纯抓住李恽的手臂。
在这所有的皇子中,他最对不住的就是李恽。李恽母亲出身卑微,在后宫中又没有多少依靠。
若不是太后对自己的儿孙都是一碗水端平。
恐怕年幼的李恽会一直在阴影中长大。
李纯笑道:“恽儿不见几年,精壮了不少。”
李澧哽咽道:“父皇尽来为国事操劳了不少,都瘦了。”
李恽说话间眼泪不受控制的从眼角落下。